第68章 歸霧
烏雲密布的天, 好似要將城市碾壓擠碎。
遲霧眼睫輕顫,“對不起。”
謝淮京哼笑一聲,頗有幾分咬牙切齒, “你就拿準我舍不得跟你生氣是不是?”
遲霧揪著他胸前布料, 正要說話, 謝淮京又自問自答般—
“舍不得。”
好似一把錚亮的箭頭穿過厚厚的城墻沒入心臟, 箭頭軟成棉花, 如一張細柔的棉花網將她網住。
Ours距離這兒很近, 謝淮京抱著她回公司。到達樓下, 他提醒:“把臉擋住。”
遲霧照做,將自己的臉完全埋在他胸膛,一路上她聽見不少人尊稱他“謝總”,也隱隱聽見有人在議論他懷裏的人是誰。
“謝總, 董事長那邊—”
謝淮京聲音不耐, “就說我沒空。”
“好的。”
他似抱著自己進了電梯, 按樓層時拖著後背的手往上挪了幾分。
總裁辦公室,謝淮京將她放在休息室的床上,轉身推開浴室,打開花灑試了下水溫,又拎了雙拖鞋出來,在她面前蹲下, 握著她腳踝將鞋子給給她穿上。
他溫柔細心到無可挑剔,遲霧眼眶一熱, “其實我—”
“先去洗澡。”謝淮京低聲,“浴室裏什麽都有, 毛巾就用我的,頭也洗一下, 衣服我等會叫人送過來。”
她身上被淋濕大半,馬尾被雨水在腦後凝成一股一股的,中央空調掃過來,遲霧不禁打了個寒顫。
心知現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遲霧點頭,“你先去洗吧。”
他身上都濕透了。
謝淮京眉眼低垂,“我去樓上洗。”
遲霧:“哦。”
休息室的浴室不大,但五臟齊全,遲霧目光落在架子上的沐浴露。
紅石榴味道。
遲霧洗澡較慢,中途謝淮京敲了兩下門。
“衣服掛在門把上,我在屋外面,有事叫我。”
遲霧應:“好。”
洗完澡,身上濕黏黏的感覺消失,踩著被打濕的地面開門,摸索到門把將袋子拿進來。換好衣服後,遲霧將自己的衣服裝進袋子。
謝淮京不在休息室,她在房間望了一圈,沒看到吹風,正要出去問時,外面傳來敲門聲。
“請進。”
謝淮京從外面進來,他換了套衣服,頭發也吹幹,手上拎著白色家用小吹風。
將吹風插上墻上插頭,將凳子拎到身前,“坐這兒。”
“我自己來吧。”遲霧說。
謝淮京沒吭聲,扣著她肩膀讓她坐下。
吹風筒發出“嗡嗡”的聲音,面前墻上掛著電視,黑色屏幕倒映出他們的身影。遲霧看見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將頭發握在手裏,似怕燙到她,感受了一下風溫才放心往她頭頂吹。
他順著發絲往下,掌心多了十幾根頭發,原本壓下的戾氣又翻湧重來。
吹風機聲音停止,休息室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遲霧從電視的屏幕看他。只見他逮著線稍稍用力插頭就被拔下,在吹風把手處纏繞,隨手扔在床上。
他順勢在床尾坐下,摸出煙盒想抽煙,末了又放下,拆了一顆薄荷糖到嘴裏。
他折著半透明的糖紙,眼神通過電視鎖定她,“戶口本在哪兒?”
遲霧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但還是道:“臨江。”
謝淮京咬碎薄荷糖,摁亮手機,“今晚上的飛機,回去把戶口本拿過來。”
遲霧:“拿戶口本做什麽?”
“離婚。”謝淮京聲音辨不出情緒,“那個男人配不上你。”
遲霧回身面對他,“你是因為誤會他跟我結了婚,然後以為他婚內劈腿,所以才對他對手的?”
謝淮京捕捉到她話裏的重點,“誤會?”
事到如今,這場關於她結婚的謊言維持不下去。遲霧低頭,將那枚戒指從無名指取下,“我沒結婚,這個,只是我那天在商場隨手買的裝飾品。”
謝淮京怔愣一下,以為自己幻聽了。
遲霧將那枚銀戒握在掌心,繼續道,“他不是我丈夫,只是在英國對我幫助很大的師兄,也是老師,那個女生才是他喜歡的人。他幫我,也是因為我與他喜歡之人同樣來自江南。”
謝淮京盯著她,只盯著她,仿佛要從她眼裏辨認出這話的真偽。原本陰沉的臉色一點點散開,好似暴雨將歇,他展開她掌心,將那枚戒指來回看了個仔細,內側刻著“名創優品”幾個字。
“沒結婚?”他問了遍,“也沒談戀愛?”
遲霧點頭,“沒有,我—”
剩下的話沒入唇間。
謝淮京勾著她後頸,偏頭吻了上來。
淡淡的薄荷味從兩人口腔中蔓延,他吻得有些兇,但很快又極盡溫柔,像是宣泄,占有,更像訴說。
遲霧想推開,下一刻整個人被攔腰抱起坐到他腿上,更深切的吻,空調風掃過一陣冷意,但面前人胸膛溫熱滾燙,她仿佛深處冷熱臨界點,大腦的思緒被一點點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