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歸霧

已經下午, 吃過飯遲霧不想動,謝淮京便抱著她躺在床上,享受此刻的安靜和失而復得。

但躺著躺著, 遲霧發現他手開始不老實。

她推他, “放手。”

謝淮京捏了把, 故意的在她耳邊喘, “再來一次。”

不待她拒絕, 骨節分明的手一路惹火, 遲霧在他身下軟化, 只能無措的揪著床單,咬著唇不發出羞人的聲音。

結束後,遲霧軟綿綿的靠在他身上,任由他抱著自己去清洗, 再次回到床上時累得眼睛都睜不開。

時間過成對角線, 再醒來時身旁已經沒人, 位置留有余溫,身上被穿戴整齊,是她最喜歡的碎花裙。

枕頭下用手機壓著一張紙。

【出去一趟,微波爐裏有吃的,打三分鐘再吃,很快回來。】

字體蒼勁鋒利, 與從前有區別,但也無區別。

拖著酸軟的身體下床, 微波爐裏有粥和灌湯包,旁邊還有藍白色的LOOK。

她慢吞吞吃著, 手機裏有一條陌生短信。

【遲姐姐,我是王黎。】

發送時間是上午十點半, 遲霧趕緊給她回撥過去,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

“喂,遲姐姐。”

王黎聲音很沙很啞,像是幾天幾夜沒吃飯沒喝水,旁邊還有夫妻倆刻意壓制的激動聲音。

遲霧喝了口牛奶,笑,“你好,勇敢的女孩。”

.......

謝淮京回來時遲霧正好講完電話,見他回來三兩步到他面前,分享好消息,“剛剛王黎給我打電話了,她願意出來面對。”

謝淮京摟著她腰,聞言也笑道:“因為你說的那些話,給了她力量。”

遲霧踮腳,勾著他脖頸,“我會努力還她一個公道。”

“當然,遲par可以做到。”謝淮京單手將人抱起,重新坐回凳子,“現在來說說我們的事。”

遲霧:“什麽?”

謝淮京:“當年我媽找你的時候,都跟你說了些什麽?”

遲霧:“你不是已經知道?”

“我要聽具體的。”他補充,“一字不漏的。”

遲霧眼睫顫了顫,將隱瞞的部分如實告知,“說只要我離開你,你就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昨晚之後,她對“皮肉之苦”四個字有個具體印象。

謝淮京後背全是傷痕,有一道從右邊肩胛骨到左肋骨下,在後背攀爬猙獰著,周圍是大小不一的鞭痕。

他沒給她看,是半夜她醒來時想喝水發現的。

謝淮京將她抱坐在自己腿上,眼簾微垂,“我也是才知道當年我是被扔到臨江的。”

確切地說,他也才知道原來自己把她忘了,把臨江的一切忘了,是因為大腦情緒的自我保護。

“從我記事開始,我就常常見不到我父母,偶爾見到就是他們在爭吵,每次爭吵,最後矛頭都會對準我。”

故事要如何說起,每一部分都充滿窒息與絕望。

他出生在大部分人羨慕的家庭,父親是集團掌權人,母親是上流名媛,強強結合的背後,是無休止的冷漠,爭吵。

母親恨父親,恨謝家的聯姻拆散了她與原本的男朋友,恨父親即使結婚生了孩子也不肯放她走,恨父親在外面找了新歡。

但她長期見不到父親,所有的不滿怨恨便發泄到他身上。

“我五歲的時候,有一天醒來,發現我母親掐著我的脖子。”

那是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麽是恨。

管家和保姆聽見動靜救了他,很快父親回來,他們再次爆發爭吵,沒有人關心他有沒有事,沒有人問他好不好,他像個旁觀者,也像始作俑者,看著他們。

“我最後悔的,就是嫁給了你,生了你的種。”

父親冷聲,“後悔也沒用,我們離不了。”

如他們這樣的家族聯姻,外面許多雙眼睛盯著,他們如履薄冰的不能出半點錯誤,即使沒有感情,即使早已兩看相厭,他們依舊不得不生活在一起,扮演著恩愛兩不疑的夫妻。

“那天以後,整個家裏便沉寂下來。”

兩人都鮮少回家,他聽家裏的阿姨和保姆聊天時說起父母都在外面有了新的家庭,這個家,早成了空殼。

“我羨慕其他同學父母疼愛,羨慕生日時父母坐在一旁,也怕被外面的人,搶走他們,所以我故意闖禍,試圖引起他們的注意。”謝淮京自嘲地笑了下,“他們的確來了,但我也像個垃圾一樣,被他們扔掉。”

遲霧抱著他,心有不忍,“別說了。”

謝淮京握著她手,目光淡然的繼續:“後來,我被爺爺撿回家去,然後遇見了你。第一次有人問我痛不痛,第一次有人擔心我,小心翼翼的給我上藥,第一次有人會冒著大雨,心急如焚來找我,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在乎是什麽感覺。”

但好景不長,他到底是謝家的人,他們來帶他走,如丟下他時不需問他的意見一樣,走時也無需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