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春夜

玉寶面朝墻壁,沉默片刻,忽然坐起下床,往外間去,很快又回來,仍舊面朝墻壁,潘逸年平躺,沒有動靜。

玉寶一咬牙,翻過身,一把抱住潘逸年的腰,面孔貼緊胸膛,滾燙。潘逸年微怔,不過一瞬,側轉將玉寶壓倒,如山傾覆。玉寶呼口氣說,不歡喜這樣。潘逸年微笑說,那要哪樣。玉寶說,疲乏了,要困覺了。雖這樣講,手指在男人頸後交纏。

潘逸年湊近,嘴唇相接,舌頭進來,媚滑嫩軟,玉寶出一身汗,潘逸年放開,咬咬玉寶下巴。玉寶輕輕說,潘先生。潘逸年說,還潘先生。玉寶說,逸年。潘逸年說,也可以叫親愛的。玉寶說,就不。哼一聲。潘逸年笑笑,幫著脫下裙子,再去撥肩帶,玉寶怕弄壞了,忙說,我自己來。微擡脊背,手繞到背後解搭扣,一松,欲要抽出,卻被潘逸年抓住,不得動彈。

潘逸年用嘴咬著蕾絲扯下,但見雪堆玉砌,紅梅滴血,汗珠細密,潤的濕光融滑。潘逸年理智敗退,呼吸粗沉,俯首親吻,百般戲弄,不舍松口。玉寶抖聲說,輕一些,再輕,唉呀,要咬破了。潘逸年頓住動作,直起身,自脫衣褲,扳開玉寶雙腿,腰腹一沉。玉寶尖叫一聲,潘逸年察覺出來,低下頭,親玉寶耳垂,連聲安慰說,別怕,我慢慢的,慢慢來,別怕,別哭了,玉寶一哭,我心就亂,我以後會待玉寶好的。玉寶說,不許騙人。淚花花地摟緊潘逸年,摸到背脊一片濕滑。

蚊帳晃晃蕩蕩,把守這方寸之地,燥熱、潮濕、窒息、體香、律動,喘息,成就一場魚水之歡,酣暢淋漓,在暗夜裏。

喬秋生打開台燈,待看清後,變了臉色,質問說,哪能回事體。泉英慵懶說,明早再講吧,我困死了。秋生說,不可以,我現在就要解釋。泉英說,要我解釋啥。秋生咬牙說,為啥不是處女。泉英盯著秋生,噗嗤笑起來說,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秋生也不是頭一趟,又何必強求我呢。秋生說,啥人講我不是頭一趟。泉英說,秋生自己講的呀,和新疆的女朋友。我還特意問過。秋生面色霞氣難看,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泉英說,難不成,秋生還是頭一趟。秋生不語。泉英說,早曉得,我一定結婚前,向秋生坦白。我不會故意隱瞞這,紙包不住火,沒必要。秋生不搭腔。泉英說,秋生,我們從校園到社會,這幾年感情穩定。我愛秋生,為嫁秋生,我真是豁出去了。秋生心裏清爽,我倆在一起,我父母和姑姑,堅決不同意。秋生的條件,家庭環境,經濟狀況,甚至父母行為談吐,儕和我不在一個档次。但我覺得,我嫁的是秋生這個人,我們相愛,旁的無所謂的。父母和姑姑拗不過我,勉強同意。我的陪嫁貴重、婚禮沒要秋生出一分,秋生的工作、當初啥人幫的忙,更不要談未來仕途。秋生想想,這一樁樁、一件件,份量之重,難道還抵不過,一個處女之身。秋生不語。

泉英說,那個林玉寶,是秋生從前女朋友吧。秋生說,啥意思。泉英說,太明顯了,我好歹也是大學生,有思維有判斷。還有那位潘先生,也不是省油的燈。秋生不語。泉英笑說,林玉寶和我,秋生會選擇啥人呢。我想想,秋生若足夠聰明,一定會選我的。

喬秋生脊骨發冷,曉得泉英在拿捏自己,用金錢和權力。也曉得自己,終會倒向金錢和權力的溫床,這樣的領悟,實在深刻的刺骨。秋生說,那個男人是誰。泉英說,我考大學前,是有個男朋友,也訂了婚,原打算一道出國,結果我沒辦下來。男朋友出國後,很快變心,和我斷絕了關系。我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講不出。秋生說,我現在,也是這種心情。

泉英湊近過來,倚著秋生肩膀,放軟姿態說,只怪我遇人不淑,上當受了騙。但和秋生戀愛後,我是一門心思,要和秋生好的,好一輩子。秋生沉默會兒,嘆口氣說,過去的事體,以後再不提吧。泉英笑說,那是當然。主動下床去,打來一盆溫水,捏著毛巾給秋生清理。弄好後,再打水清理自己。

秋生還是難抑煩悶,立到陽台上抽煙。四周黑魆魆,屋脊只有殘痕,倒是不遠,西洋教堂尖頂,豎起的十字架,卻格外清晰,白慘慘的。秋生覺得詭異,驀得想起林玉寶,猜玉寶在做啥,其實真不用猜,洞房花燭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不過冷暖,也只有自知了。秋生扔掉煙頭,走進房內,上床,泉英換了床單,正困著,迷迷糊糊說,秋生。秋生不理,轉過身去。

潘逸年說,還痛麽。玉寶紅臉說,還好。潘逸年微笑,羊膏脂玉的年輕軀體,令男人沉迷,潘逸年擁緊,慢慢享受震顫的余歡。指著玉寶胸前說,這是啥。玉寶說,小辰光,冬天汰浴,會在腳盆旁邊,放碳火盆子,不小心燙了個疤。姆媽嫌鄙難看相,尋人替我弄了弄。潘逸年說,一朵花,蠻好看。玉寶說,可受罪了。潘逸年溫柔的輕吻。玉寶想想說,逸年還冷淡嘛。潘逸年說,啥意思。玉寶說,是或不是。潘逸年說,被玉寶治愈了。玉寶暗忖,姆媽的賽神仙,對潘逸年有作用,對自己只有副作用。以後不能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