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浪潮

◎乖寶,你還要◎

顧雲合被堵得根本出不了聲。

柔軟紅潤的嘴唇被親密包裹住, 輕輕重重磨出血色。

顧雲合睜眼看著面前的男人。

她眼底還有未化散開來的霧氣,連帶著面前周憚的面龐看得有些不清。

但唯獨那雙凜冽的桃花眼,仿佛能望進她眼底一般,叫人看得真切。

裏面溺著這五年來隱忍未發的情深。

倉惶間, 周憚細細摩挲著她後頸, 嘶啞出聲:“張嘴。”

顧雲合這才後知後覺似的輕啟唇。

攻城略地似的, 男人舌掃過她上顎,齒根, 又準確無誤攥住她的。

顧雲合回應著他。

感受到回應,周憚更是瘋了般回吻過來, 激烈追逐。

她微顫著睫毛, 閉上眼,又是一顆淚珠從眼角滑下。

缺愛的人只要遇見一點點愛,就會想要死死抓住永不松開。

在那樣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裏面成長,父親對她的愛是孩童時期唯一的光,是唯一的救贖。

她想要報答父親,想要努力學習, 讓自己不愧於父親對自己的愛。

可還沒等她有所成就, 父親就已經撒手西去,留給她一句未說完的“照顧好媽媽和弟弟”。

於是她下意識想要完成父親的遺言, 一邊承受著母親和弟弟對自己的壓榨與傷害,一邊又想要拼命幫助他們, 就這麽日復一日地在矛盾的心理中長大。

直到周憚闖進她的世界。

把她從那個布滿泥濘和不堪的地方拉出來。

可偏偏又是周氏集團的錯誤決策,讓顧父意外身亡。

她帶著仇恨與無措遠渡重洋,離開了這個傷心地。

她以為自己會放下的。

可是她做不到。

在異國他鄉的那些時光, 思念如雜草般瘋長, 她總是在無數個夜裏夢回故地, 夢裏沒個正形的男人懶洋洋靠在墻上,笑著喊她名字。

所以她還是回來了。

在聽到圭拉契諾說有個去中國的任務的時候。

過去那些理智、冷靜、克制通通被拋在了腦後。

她只是想回來再看看他。

她就這樣什麽都沒放下地回來。

本來想的是只要再看一眼周憚,她就能心滿意足地離開。

可她高估了自己的理智。

她忍不住想要再靠近他,甚至是使用一些卑劣的手段。

但一旦靠近後,又會被那些摻雜著血淚的舊事所折磨。

她活成了矛盾的結合體。

直到她看完了顧父給她的信。

一封跨越十數年時光,送到她手裏來的信。

是顧父在明知危險後仍然主動進山,是顧父主動把生的機會讓給了另一位女兒的父親。

是顧父讓她照顧好母親和弟弟,更要照顧好自己。

她見到了王頌和王倩倩這對父女。

他們活得很好,父女二人出門一同遊山玩水。

這一定也是顧父所希望看到的。

不要為過去所懊悔與悲傷。

勇敢去愛,勇敢去接受愛。

她現在仍然沒有放下仇恨,也學不會那麽輕易地釋懷。

但她不想再作繭自縛。

人性本來就是復雜且矛盾的。

這個世界上誰的心裏不藏著點跨不去的事。

可這並不代表我們這輩子就要在這道跨不過去的坎面前止步不前。

她想勇敢去愛一回。

所以回程意大利的機票被她撕碎扔進機場的垃圾桶。

出租車去而復返。

她回到了臨江壹號。

周憚舐去她眼角的淚。

他抱著她,把她抵至巨大的落地窗前。

兩人額頭抵著額頭。

他聲音低低問:“顧雲合,是不是再也不走了。”

亦或是像上次那樣,來到這裏,睡完一覺又一聲不吭地離開。

然後再隔個五年、十年,又回來反復折磨。

顧雲合肩膀顫抖起來。

她眼睛紅腫著,眼淚不要錢似地往外湧:“我,我不走了……”

掐在腰上的手用力了幾分。

“這次回國來拍賣的人本來不應該是我。”

她將臉埋入雙掌中,聲音哽咽,“那天我經過門外,聽到老師在交待另一個人,讓她去中國跟進拍賣。”

“對不起,我有應激障礙一直沒告訴你……”

顧雲合從來沒在誰面前露出過這樣的一面。

支離破碎的,讓人心疼的。

“我去和老師說,說讓我回國跟進拍賣。”

“我在心理醫生那裏做了很多治療,吃了很多的藥,治療過程很痛苦,藥也很難吃……但是我都堅持下去了……”

她一聲一聲地抽噎起來,碩大的淚滴從指縫間溢出。

周憚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說到最後,顧雲合終於抑制不住心裏滔天的情緒。

她擡起臉,一張小臉哭得梨花帶雨,眼角、鼻尖、嘴唇,全是紅腫的。

“因為,因為我想回來了。”

“周憚。”

巨大的酸楚有如浪潮般一浪一浪湧來,從心臟蔓延至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