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溫柔

景雲路這邊夜店紮堆,天色越晚越熱鬧,路面叫各色豪車堵得水泄不通,容貌漂亮衣著精致的年輕男女熙來攘往,爆珠煙、朗姆酒以及名牌香水的味道混雜糾纏,浸透皮膚。

出租車開到街口就進不去了,裏面太堵。

書燃下了車,路過一處掛著霓虹燈的鏡面墻,她隨意瞥了眼,腳步微頓,思索片刻,將外搭的開衫脫下來,疊了幾下放進帆布包,露出白而纖細的肩膀,以及配色清新的小裙子。

夜風吹過去,微微的燥。年輕人不睡覺,徹夜狂歡。

“ET.CLUB”是個網紅店,在長街略深的地方,書燃根據導航軟件的指示往那邊走,碰見幾個朝她吹口哨的年輕男人,她沒害怕,也沒搭理。

低頭切換軟件時,余光裏,有道影子一閃而過,她下意識回頭,街面流光溢彩,到處都是人,並沒有哪個特別眼熟。

書燃皺了下眉,只當自己多心。

找到club的入口,進去之前,書燃點進朋友圈,把方孟庭分享的圖片和視頻重新看了一遍,確定一個細節——這場生日趴,要的是卡座,而不是私密性更好的包廂。

之後,書燃做了件有點任性的事兒——將手機關機了。

夜場裏氣氛火熱,燈光又暗又亂,一眼望去,是鬼是妖都分不清,更別提找人

書燃並不著急,她攔住一個路過的服務生,問他衛生間在哪,服務生端著托盤,伸手一指:“那邊。”

這家店衛生間隔斷外的洗手台是共用的,不分男女,很寬敞的一片空間,有人在這兒補妝,有人接吻,還有人抽煙調情。

書燃出門時沒化妝,帆布包裏也沒放化妝品,只有一支霧面唇釉。她平時習慣薄塗,提提氣色,今天卻反常,疊塗了好幾下,唇瓣變成熟透的水果,飽滿濕潤,嬌艷欲滴。

之後她扯掉紮頭發的小皮筋,長發散下來,蓋住肩膀,愈發顯得膚白臉小,那種很精致的漂亮。

做完這些,書燃按了些洗手液開始洗手,她洗手的動作很慢,也很細致,每根手指包括關節處都仔細搓了搓。

隱約聽見身後傳來幾聲議論:

“就洗手那個,挺漂亮的,去要個聯系方式唄。”

“得了吧,這氣質,看著就高冷,我上去搭訕人都不帶理我的。”

“行,貴在有自知之明!”

……

書燃在洗手間裏磨了將近半個小時,身後終於傳來略帶驚訝的一聲:

“書燃,你也來玩啊?”

書燃尋聲回頭,愣了下:“談斯寧?”

那位自軍訓開始就沒露過幾次面的神秘室友,書燃上一次碰見她,是一周前,談斯寧回宿舍洗澡換衣服,前後不到二十分鐘,又風風火火地走了。

施楹說談斯寧上輩子可能是哪吒,腳底下踩著風火輪。

震耳的電音被墻壁隔著,衛生間裏相對安靜些。

談斯寧搞了個漸變色的公主切,小煙熏妝,穿吊帶上衣和熱褲,底下一雙長腿,又細又白,很招眼球。

她歪頭看書燃,上下打量著:“一個人?”

書燃抽了張面紙擦手,說:“我來找朋友,趕得不巧,沒找到,要回去了。”

談斯寧笑了下:“膽子真大啊,長了張禍國殃民的臉,還敢一個人往夜店裏鉆。”

這形容詞用得……

書燃接不上話了。

這時候,旁邊又冒出個人,咋咋呼呼的:“呦,這不是撅我面子那小姑娘嘛!”

說話的是個穿潮牌的年輕男人,臟辮攏在腦後,用黑白相間的手編繩捆住,脖子上有古巴鏈,手腕內側勾著一道黑色紋身。

書燃落過去一眼,覺得眼熟,她沒想起來這人是誰,倒是認出來男生腕上的刺青是笛卡爾的“愛心坐標系”。

談斯寧挺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橫肘懟了男生一下,說:“有點出息行不行?野狗見了肉骨頭都沒你這麽激動!”

男生大概被懟疼了,揉了下胸口,眼睛依然盯著書燃,笑著說:“我叫沈伽霖,也是弈大的,計算機系。之前在學校咱倆碰見過,我跟你要聯系方式,你沒給。”

書燃眨了下眼睛,她想起來了,施楹說過,這人是周硯潯的室友,關系不錯。

沈伽霖的目光繞著書燃轉了轉,拿肩膀撞談斯寧,問:“寧寧,你們認識啊?”

談斯寧舔了下牙尖,懶洋洋的語調:“書燃是我室友。”

沈伽霖笑得更開心了:“真是太巧了!老話怎麽說的,相請不如偶遇——今天我過生日,既然碰見了,就一塊玩唄。”

原來搞生日趴的計算機系那個富二代就是沈伽霖,周硯潯的室友。

書燃心裏跟著嘆了句——是挺巧。

*

沈伽霖在前頭帶路,穿過舞池和散台往卡座那邊走,這人大概是個“夜店咖”,熟人不少,走幾步就能碰見一個,書燃看見他跟人擊掌打招呼,混不吝的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