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章 悸動(五)

1644年5月11日,就在齊軍在蓬萊縣擊潰山東鎮三千余官兵時,山東鎮總兵劉澤清聞知北京城破,隨即領兵進入臨清,大掠五日,率軍往南狂逃,所經之地,皆焚劫一空。

5月14日,高傑部進入山東,亦聞崇禎命喪煤山,百姓都認為天下要改姓李了,翹首以盼大順軍到來。高傑遂假名“闖王安民”,冒充大順軍索取糧餉。其兵得了犒軍的牛酒,狂走如騖,至江淮徐州左近,洶洶難遏。

5月15日,吳三桂據山海關襲擊大順軍(唐通部)消息傳至北京城。

5月17日,夜,李自成率領大順軍出兵山海關前,為防京城空虛,大明降官鼓動京師百姓起事,下令,盡除降官勛貴。原大明首輔陳演、定國公徐允貞(徐達十世孫)、博平候郭明振、新建伯王光通(王陽明之後)等六十余人押至西華門斬首。

六部高官申濟芳、李逢甲、彭琯等五十余人全部絞死。

剩余官員,被集中至權將軍劉宗敏處,按官員名冊,一一砍殺,直至夜半二更。

血腥之夜,京師原朝廷高官大臣,猶如一只只待宰豬狗,盡數屠戮。

5月18日(農歷四月十一),齊國艦隊一行八艘戰船抵達福建泉州,臨時停靠以作休整。

鄭鴻逵(鄭芝龍三弟,原名鄭芝鳳)攜十余名鄭家將佐於碼頭親迎齊大江一行漢洲水師軍官,寒暄問候過後,便吩咐碼頭官員依舊給予漢洲艦船進行必要補給,隨後,帶人返回泉州,回報鄭芝龍。

“漢洲艦船來此目的,仍舊只為大明移民?”鄭芝龍沉吟片刻,開口問道。

“那個齊大江是這麽說的。”鄭鴻逵恭敬地答道:“不過,漢洲船只以往都是七八月間才至大明,今年卻突然提前近兩月有余。而且,船上隱隱裝有火銃兵數百,其中還有馬匹於船上。”

“漢洲這是想趁大明混亂之際,想謀劃些什麽。”鄭芝龍若有所思道。

“他們要在大明占地?”鄭鴻逵驚訝地問道:“就憑他們萬裏之外派出數百上千人,就敢於大明境內火中取栗?”

“只要有錢有糧,在大明境內就可輕易招來數萬精壯。”鄭芝龍曬然一笑,“這大明,已然崩了!”

“前幾日傳來消息,說是李自成的大軍已經攻破北京,崇禎皇帝死於社稷,難道是真的?”鄭鴻逵臉上呈現出震驚的神情。

“想來是真的了。”鄭芝龍微微一嘆,不由思索起來,在這場甲申巨變當中,該如何應對,才能使鄭家從中獲取重大的利益。

台灣、呂宋已據在手中,可倚為後路;福建全省必須要加以控制,以為鄭家根基;水師、陸師則需要再擴大,以便在這個亂世當中,有足夠的憑持。船只、火炮、火銃,這些也都需要有足夠的積存。

“明日,你帶一部水師前往南京,配合你四弟(鄭芝豹)前往龍江船場,將其中能帶走的匠人和船具,盡快弄到泉州來。記住,要不惜一切代價,金子、銀子、土地之類都可以承諾給予那些船匠,務必要搜羅足夠多的人回來,最好連同他們的家人、學徒一起弄回來。”鄭芝龍鄭重地說道。

“若是南京工部提舉司和兵部阻攔,我們該如何應對?”

“多帶些銀錢過去,送與南京鎮守太監蔣琮。讓他幫著處理官面上的事。”

“蔣琮的胃口很大……”鄭鴻逵帶著一絲苦笑。崇禎十三年(1640年)考取武進士後,他靠著鄭芝龍的關系,在南京擔任錦衣衛都指揮使,對這位鎮守太監的貪婪,是早有耳聞。

“他若要五萬銀子,就給他五萬。就是他要十萬,也給他十萬。”鄭芝龍臉上帶著一絲狠厲,“我們只要龍江船場裏的工匠。今日扔出去的銀子,他日一定會拿回來!我們現在必須加快布局,早做準備。這個亂世,已經來了。”

……

5月20日,漢洲,建業城。

王徵虛弱地躺在床上,繼子永春、永順則立於榻前,神色悲切。

“良輔公乃氣郁攻心,以至心悸陣作,煩熱躁動不安,寐多噩夢,故而呈面紅目赤,口幹苦,喜涼飲,口舌糜爛腫痛等之狀。”郎中恭敬地對齊天說道:“開幾副安神靜心的藥劑,然後還要要讓良輔公稍稍振作精神,疏導一番情緒,緩解一下壓力,調理營養。若是能起身多走動,適當增加一些鍛煉,應該會慢慢好起來的。”

齊天點點頭,便讓其開方拿藥。

一月,移民船隊返回漢洲本土,帶回了大量的有關大明境內的消息。當王徵聽聞李自成軍破潼關,入陜西,據西安時,便開始為尚留於陜西涇陽的家族親眷擔心。

數年前,雖然經過當時漢洲的努力,已將王徵直系親屬悉數運回建業城。但王徵的兩個弟弟及其家屬親眷卻不願遠走海外,仍舊居於涇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