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 越界

1645年11月16日,阿魯群島。

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在牛島(今帝汶島東部的延德納島)附近海域生起,將那艘前往牛島捕捉野生水牛的運輸船吹得一路往東偏來。經歷了兩天的驚濤駭浪,一群來自鎮海城(今東帝汶帝力市)的鄉兵和水手心有余悸地看著已經恢復平靜的大海,均在慶幸這艘兩百噸的槳帆船在這種狂風大浪裏,竟然沒有多少多少損壞。待平安返回鎮海後,一定要給道觀裏的太上老君上一炷香,當然,也要給媽祖娘娘敬獻一些貢品,以保佑他們的平安。

“老丁,俺們這是漂到哪兒了?”葛正祿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擔憂地問道。

“估計已遠離牛島了。”丁葵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根據這幾天的路程,應該快到威遠島了吧。”

“小泥鰍,有什麽發現沒?”丁葵仰著頭,朝桅杆上的瞭望手喊道。

“老大,東北方好像有一片陸地!”桅杆上的瞭望手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那裏應該是一座島!”

丁葵偏頭看著葛正祿。

“不管是哪個島,俺們先過去緩口氣。”葛正祿苦笑著說道:“停靠休整一天,再尋路去牛島。”

在瓦馬爾島多波海邊,一場血腥的屠殺和劫掠活動已進入了尾聲,五十多名荷蘭東印度公司水手,端著火槍,握著刺劍,獰笑著將一個個島上的土人殺死在村寨裏。數十名精壯的土人,驚叫著,亡命地朝內陸逃去,但很塊被追來的荷蘭水手射殺在半路上。

格裏·赫克爾中尉從一間破敗的茅草屋走了出來,右手握著一把滴血的刺劍,左手卻抓著一把晶瑩剔透的珍珠串,臉上也流露出滿意的笑容。

“長官,還有二十幾個女人和孩子,如何處理?”一個水手端著火槍,來到格裏·赫克爾中尉面前請示道。

“……詢問出附近還有其他村寨了嗎?”格裏·赫克爾微不可查地將手中的珍珠塞入口袋,然後皺眉看著寨子裏的亂象,有幾個粗魯的水手,正在將哭鬧不止的女人往茅草屋裏拖去,更多的水手則是在到處翻檢土人的屋宅和院落。

“長官,他們聽不懂我們的話。”那個水手苦笑著說道:“除了哭叫,我們似乎什麽也問不出來。”

“該死的土人。”格裏·赫克爾中尉罵了一句,“讓所有人警醒一點,我懷疑附近還有土人部落。還有,將收繳的珍珠、玳瑁殼全部都交到我這兒。每個人可以留下……兩成繳獲。”

“……是,長官。”那個水手聽到每個人只能留下兩成繳獲,臉上不由露出失望的神情。

“弗裏蘭”號是一艘荷蘭東印度公司旗下的四百噸武裝商船,數日前,從漢洲的建業港拉了一船棉布、鐵具、蜜酒、罐頭、肥皂等日用品,準備前往香料群島的統治中心——安汶。

然而,經過那座被漢洲人稱作為牛島時,遭遇了一場風暴,被吹離了既有航線,一路漂到了這座小島。

經過半天的航線,“弗裏蘭”號在後世瓦馬爾島多波小鎮附近靠岸,這裏有一處土人聚集的部落營地,大概有一百多人的樣子。

土人在看到荷蘭武裝商船停靠在海邊後,均感好奇。然後就看著數十名荷蘭水手劃著小船一一登陸。雖然語言不通,但島上的居民表現得溫和有禮,拿出了椰子、西米粉湯敬獻給遠道而來的客人享用。

島上的土人,主要是巴布亞與馬來人的混血種,信奉萬物有靈論,但性格卻要比威遠島上的那些生番土人溫和,彼此之間過著與世無爭的部落生活。

本來登島的荷蘭人面對土人的熱情好客,還是保持了必要的親善。然而,在部落營地休整的時候,某些細心的水手愕然發現,這個部落的許多土人,脖頸、耳墜,以及手腕腳踝,均掛著一串串晶瑩剔透的珍珠和各種五彩繽紛的玳瑁殼。

這群從歐洲遠道而來的“文明人”頓時流露出貪婪的神色。瘟疫橫生的東印度群島,稍有不慎,就會丟下自己的小命,更不要說,還要經常面對“殘暴兇狠”的土人暴亂,大洋之中的海盜襲擊,以及與其他歐洲殖民勢力的爭奪。種種九死一生的經歷,所為何來?自然是為了掠取一筆豐厚的財富,然後返回歐洲,逍遙自在地過上貴族般的生活。

道德、禮儀、廉恥,這些詞語似乎根本無法適用到這些來遠東冒險的西方殖民者身上。發財,發大財,一夜暴富,才是他們來遠東地區為之追求的事物。

於是,在第二日的清晨,土人尚未睡醒的時候,這些登陸上岸的荷蘭軍官和水手,露出了他們猙獰的面目。不論是否反抗,突然襲擊的方式,殺死了營地裏的所有成年男子,掠取他們身上配掛的各種珍珠、玳瑁殼,搜集此地所有值錢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