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九章 大清的“蠱毒”

1653年9月13日,北京,紫禁城乾清宮。

索尼、塞勒、遏必隆、伊爾登、鰲拜以及範文程等十余位清廷重臣垂手肅立於階下,等待年輕的皇帝(順治帝十五歲)做出決斷。

“消息確實嗎?”沉默半響,順治帝問道。

“回皇上,八月初,收到從山東傳來的消息後,奴才又命人往湖廣、江南探查一番,基本可確認此消息的可靠性。”索尼躬身答道:“偽明即將對我江南、余杭,發起一場聲勢浩大的的戰役,力圖將我大清迫退至江北,以成南北之勢。”

“眾卿家,抽調河南、河北、山東、江淮各地駐軍往援湖廣和江南,以應危局。若據登萊的永初偽明趁勢發動,豈不是可席卷上述空虛之地,以彰其聲勢?”順治帝沉思片刻,接著問道。

“回皇上,江南為我大清提供賦稅糧秣泰半,乃最為緊要之地,不容任何有失。”索尼躬身答道:“而湖廣居長江中遊,北接河南,西北連通山陜,東南則衛護江寧、蘇杭,乃天下鎖鑰之關鍵。故而,臣等集議之後,遂做出上述軍略,以呈皇上決斷。至於登萊永初偽明,數年前為我大清痛擊,龜縮於登萊沿海一隅,民不過數十萬,兵也僅萬余,實力有限。即使趁我大軍外調,聚兵襲我山東、江淮,所得又能幾何?待我大清稍待穩定江南和湖廣局勢,回兵擊之並奪回失地亦非難事。”

“那我大清龍興之地—遼東所遇困局,又當如何?”順治帝問道。

“朝鮮反復,欲起兵行北伐之事,實屬狂妄悖逆!故而,奴才等建議,舉大軍討之,以霹靂手段予朝鮮嚴懲,破其王京,擄其君王,屠其軍民。故,可命寧古塔昂邦章京(吉林將軍的前身)沙爾虎達領兵三千由吉林攻入朝鮮;而多羅安郡王(嶽樂)領滿蒙八旗討喀爾喀部大獲全勝,可命其揮師東進,經盛京、丹東一路攻入朝鮮,與沙爾虎達會師平壤,繼而迅速往攻漢城,聚殲朝鮮首腦。如此,可徹底解除遼東後顧之憂。”

“領兵救援江南,何人可往?”

“奴才,願往!”鰲拜上前一步,躬身說道。

順治帝看了看鰲拜,點頭表示認可,征戰沙場數十年之宿將,身經百戰,倒是讓人比較放心。

“尼堪、屯齊、孔有德等擁兵數萬,卻被偽明孫可望部壓制經年,不得寸進,深負朕望。如今,偽明欲起江南之役,沿江東下,襲占江寧、余杭,試圖成南北割據之勢。於此,諸位臣工,可有替代人選前往武昌,主持湖廣軍務,以挽頹勢?”

索尼、遏必隆等人聞言,頓時心領神會。

數年前,多爾袞身死,雖然遭到清算,但為了保證朝廷大局的穩定和團結,對部分多爾袞殘存黨羽沒有徹底清理。事後,順治帝任命了尼堪、博洛、滿達海為理政三王,輔佐年輕的順治帝。不過,此三人都或多或少地牽扯到兩年前被誅的原戶部尚書譚泰案。

當初,因為譚泰依附多爾袞,使得其權勢巨大,尼堪等人因懼怕譚泰而包庇、縱容其罪行。此等行為雖是權宜之計,但還是引起了順治帝的忌憚和猜疑。而且,當初尼堪、博洛、滿達海這三位近支皇室宗均手握軍權,13歲的順治帝為了獲得滿洲貴族和皇室宗親的支持,不得不暫時任命三人理政親王。

博洛、滿達海在去年先後死去,獨剩尼堪一人,並且也在去年被任命為征南大將軍,派去了武昌,踢出了朝堂的權力中心。如今,尼堪領兵駐守武昌,近兩年時間,未嘗一勝,反而被孫可望死死壓制在武昌。現在,更是有可能會被明軍沿江而下,襲取江寧、余杭,奪占整個江南,造成我大清呈現難有之危局。

既然如此,身為主帥上的尼堪,自然要背負喪師失地、作戰不利的罪名。

“奴才建議,以和碩承澤親王(愛新覺羅·碩塞,皇太極第五子)為主帥,領兵前往武昌支援,以替代尼堪之責。”索尼拱手說道:“尼堪駐武昌兩年,未能寸進,有負聖恩,可著命削爵,待罪留於軍中效命。”

“準奏!”順治帝當即應允。

“皇上,奴才對江南軍略安排持有幾分異議,請允奴才奏上。”討論了一番軍政事宜,所有人就要準備向順治帝告退,各自安排諸多事宜,突然,一直沉默不語的範文程步出班列,跪倒在地,扣頭說道。

“少保且請平身。”順治帝忙示意殿中太監將範文程攙扶起來,“剛才與諸臣參議湖廣、江南軍略,倒是忘了請教少保。既如此,少保有異,請與朕分說一二。”

多爾袞病逝後,順治八年(1651年)閏二月,剛林、祁充格以諂附多爾袞妄改《太祖實錄》刪去大福晉阿巴亥等事,被處以死刑,範文程亦系同改之人,刑部擬議革職,解任,籍沒其家,諸王大臣覆議,擬令其革職折贖留任。順治帝批示:“範文程曾效力太宗朝,在盛京時,又不曾預貝子碩讬之罪,後知睿王所行悖逆,托疾家居,眾亦共知。睿王取去剛林時,以範文程不合其意,故不取去。範文程著革職,本身折贖,仍留原任。前所行情罪已結,今後於委任職掌,當矢忠報效。”不久,範文程即復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