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重修)
中秋過後, 天氣一日冷過一日。
鄧硯塵帶兵巡衛歸營時,看見腳下的土地漸生薄霜。
營帳前守衛著的將士面色不佳,見他下馬湊過來低聲道:“鄧將軍, 朝廷派的監軍太監過來了, 人此刻就在裏面。”
鄧硯塵朝營帳方向看了一眼,問道:“可帶來了增援部隊?”
執勤將士垂下眼睫, 搖了搖頭。
鄧硯塵沉默片刻, 摘了頭頂的盔甲,大步入內。
簾布一掀, 一位帶著高挺墩帽的太監正悠哉地坐在主位上喝茶。
見鄧硯塵進來,不緊不慢地站起身,行了個並不端正的禮。
“鄧將軍, 咱家奉陛下的命令前來北境行監軍事務, 還帶來了糧草補給。”
太監昌吉皮笑肉不笑, 擡手朝外頭一指。
鄧硯塵順著這太監指的方向看過去,目光落在身側站著的長青身上。
見長青點點頭,鄧硯塵轉身客套道:“公公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已經命人收拾好營帳, 還勞公公移步。”
昌吉還是頭一次做到監軍太監的位置上, 背靠著幹爹高公公, 又花了不少銀錢打點著, 一時也算飛升一把, 不免生出了幾分洋洋得意。
皇帝素來對靖安侯府有所忌憚,此番派遣諸多監軍太監前往各個交戰地, 一來是為了時時掌控各地真實情報, 二來是想通過此舉一點點削弱主將獨斷專行的號召力。
鄧硯塵不似靖安侯,他只在朝中掛了個不高不低的軍職, 暫代北境主將之責,算起實權來甚至未必如昌吉這個內臣。
聞言,他也沒多客氣,在親衛的帶領下朝著備好的營帳揚長而去。
人走後,長青皺著眉蹭到鄧硯塵身邊,頗為不滿道:“邊關將士們風餐露宿,他們一個個倒是把自己養出金貴樣兒來了。你沒回來之前,安排住所時提的要求不下二十幾個,真想亂箭把這群人射死。”
鄧硯塵沒做聲,自顧自的拆卸身上的盔甲。
胸口的鐵甲被解下後,他臉色一白,眉心微微抽了抽。
長青見狀忙上前握住鄧硯塵的手臂,看見他衣衫中央帶著些暗紅色的血跡,急道:“怎麽回事,上次的箭傷還沒好嗎?”
長青揮了揮手,軍醫匆匆帶著箱子過來要給鄧硯塵清理傷口。
裏衣剛一被掀開,胸口處的血洞裏一團汙血流淌下來。
軍醫盯著傷口處思索著,“這不對啊,將軍的箭傷已經有四五日了,怎麽還沒愈合?”
長青盯著創口處細小的裂痕,問道:“是不是一直沒得到好的休養,揮槍動作幅度大扯到了傷口才如此。”
軍醫一邊清理傷口,一邊塗藥包紮,聽見長青的話還是困惑地搖著頭。
鄧硯塵忍過了那陣藥物的刺激痛,嘆了口氣道:“馬上就要下雪了。”
長青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營帳外陰郁著的天,北境的冬天總是比其他地方要來的早一些,雪下得也格外大。
每每入了冬,雪一下來很容易讓隊伍在風雪中迷失方向,面臨饑寒交迫的困境。
他們來了北境已經快兩個月了,起初長青還興致勃勃地和鄧硯塵打賭,過年之前定能擊敗敵軍,拿到投降書風風光光地回京過年。
剛一過來時,大大小小地打了不少勝仗,也助長了玄甲軍的氣勢。
無論是將士還是主將,都很難抵擋乘勝追擊的誘惑。
同巴圖打勝得那場仗,連同著多日來的成功一時間沖昏了他們的頭腦,沿路追過去時落入圈套。
長青和鄧硯塵當即勒馬,眺望向北側時,果然看見一人單槍匹馬地沖過來,正是等候已久的烏木赫。
在他身後,蠻人的鐵錘軍緊隨其後,馬蹄震得地面顫抖。
鄧硯塵奮力掩護部隊撤離,慌亂中不慎被一只箭矢刺中胸口。
這一次,饒是長青心裏不服氣,也不得不意識到蠻人是有備而來。
無論是作戰方式還是軍力,都比以往強上數倍,他們一早就做足了準備,就等玄甲軍闖入棋局。
“增援之事朝廷一直未給答復,左翼損失的三成人馬,尚未能得以填補。”
長青重重地嘆了口氣道:“我明日再叫人擬一封文書送回去。”
鄧硯塵眸色淡淡,沒有再開口。
“昨日接到沿海交戰地的來信,說侯爺那邊已經進入收尾階段了,”長青伸手撓了撓頭,“若是朝廷一直未能派遣兵馬增援,興許我們可以求助於侯爺.......”
後半句話他沒說,但他想鄧硯塵早已經心知肚明。
前提是,他們得撐得到靖安侯大獲全勝的那一天。
“這次朝廷送來的糧草能支撐多久?”鄧硯塵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