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帶他見我

小院子裏的夾棉簾子,只在每年的秋冬時節才會掛上去,原先的褪色,便會換上新的,但無論怎麽換,都是繡著白梅花的。

花婆婆看著衣裳上的白梅,怔怔出神。

她跟著崔娘子學過女紅,但不擅長。

小時候靜不下心來,漫山遍夜的追小鳥摘野花,後來去了西北,就更沒有閑情逸致做針線了。

她雖不擅長,但是卻能分辨好壞,這幾件衣服,連同夾棉簾子上的白梅,手藝全都不怎麽樣。

正因為這個原因,她一直以為小院子裏的夾棉簾子是買的現成的,也從沒有多問過。

花婆婆那顆年輕的老心,因為這一發現,而激動得熱烈跳動,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有一刹那,她什麽都聽不到,唯有那從血脈裏迸發出來的聲音,令她心神俱震。

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索性把那幾件衣裳放到一旁,拿起了那只孔明鎖。

曾經有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很喜歡這只孔明鎖,有一天,他正在玩孔明鎖,母親拿著波浪鼓逗著妹妹,忽然,父親從外面匆匆進來:“我們的行蹤暴露了,要馬上離開這裏。”

小男孩嚇了一跳,孔明鎖掉到地上,他還沒有來得及撿起來,就被父親一把抱起,而那只孔明鎖,也被父親無意間踢到床下。

母親抱起妹妹,她只來得及拿上幾件妹妹用的東西,一家四口匆匆走出密室。

接他們的人已經來了,父親說:“你帶著孩子先走,我來引開那些人。”

母親不答應,她要與丈夫同生共死。

丈夫柔聲安慰:“你我夫妻可同生共死,但是孩子們是無辜的,你帶著孩子先走,我甩掉那些人後,就會去找你們。”

妻子默默垂淚,但還是答應了。

夫妻二人含淚道別,卻沒想到,這一別便是永絕。

花婆婆抹一把眼淚,太感人了,她這麽堅強,她怎麽哭了呢,一定是風大吹進了沙子。

汪安眼睜睜看著明卉時而出神,時而又掉起了金豆子。

“姑……婆婆。”

花婆婆把衣服重又放回箱籠裏,帶著大安走出密室。

京城。

霍譽打量著眼前這個梳洗一新的人,滿臉皺紋,老態龍鐘,唯有那一頭黑發,卻如年輕人一般的濃密烏黑。

也是直到把這人換出大牢時,霍譽才知道,他的雙腿萎縮變形,在狹窄的牢房裏還能勉強走上幾步,可卻連大牢也走不出去,還是讓人把他擡出來的。

所以,葛巫是真的想要出去嗎?

“小子,你把我偷梁換柱帶到這裏,也算是有些膽量了。”葛巫的聲音如硬物刮在鐵板上一般刺耳。

霍譽微微一笑:“你知道我的目的。”

“我也知道你還會把我送回那個鬼地方,呵呵”,葛巫冷笑,“你當我是傻的?我要離開那裏,就是永遠離開,而不是僅此一時!”

霍譽依然不急不緩,他輕輕說了一個名字:“呂遷。”

“誰?”葛巫顯然對這個名字還很陌生。

他的反應不似作假,霍譽說道:“他叫呂遷,是師君已的徒弟,師君已死時,呂遷年方十八,尚未出師。”

在黑牢裏看不清楚,現在葛巫就在面前,霍譽冷眼旁觀,當他說出“師君已”三個字時,葛巫的身體攸的崩緊,如同蓄勢待發的弓箭。

“師君已的徒弟?哈,師君已算個屁,他算個屁!”

“是啊,無論是師君已,還是呂遷,他們在你眼中,連屁也算不上,可是你被困在牢裏四十年,而呂遷卻自由自在了四十年,他在不斷地充實強大,早已不再是昔日的小徒弟,他已經遠遠超過他的師傅,而你,卻只能在這裏大放厥詞。”

霍譽用清澹的口吻說著刻薄的話,葛巫的喉嚨裏發出格格的聲音:“小子,你在對我用激將法?”

“激將不激將的也無所謂了,我說的是事實。”霍譽笑了笑,起身便向外走。

“等等”,葛巫叫住了他,“你說的那個血葫蘆是那什麽呂遷的手筆?”

霍譽停下腳步:“或許吧,你既然不屑於解這種小蠱,我也沒必要告訴你。”

“如果我要解呢?”葛巫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條線,看上去居然多了幾分喜感。

“你有什麽條件,別在說什麽放你出去,你心裏清楚,你擅長蠱術,仇家一定不少,憑你這雙腿,留在牢裏比出去更安全。”

葛巫見霍譽一語道破他的心思,怔了怔,道:“你把那個呂遷找來,帶他到牢裏見我。”

“好,我答應你,我也在尋找呂遷的下落,只要能找到他,而你還沒死,我必會帶他去見你。”霍譽一口答應下來,現在想查呂遷,毫無頭緒,葛巫恨師君已,說不定能從葛巫口中找到一些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