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當寧為謹結束連日來最後一台手術,已經是下午兩點四十五。

按往常的規律,寧為謹下了夜班,會直接回家睡覺,但這一天,他有了意外之舉。

鄭叮叮正在廚房洗杯子,聽到門鈴聲,她放下手裏的東西,快步走到玄關處,接聽電話。

是寧為謹。

鄭叮叮有些意外:“你?”

寧為謹直言,“方便給我開一下門嗎?”

鄭叮叮立刻開門。

寧為謹上來的時候,鄭叮叮問他:“你下班了?”

“昨晚是最後一個夜班。”

“那怎麽不立刻回家休息?”

寧為謹看了她一眼,直接問:“你不歡迎我來?”

“……不是。”

鄭叮叮去廚房泡了一杯蜂蜜薄荷茶給寧為謹,還請他吃自己自己烘焙的小餅幹。

寧為謹咬了口餅幹,覺得有點甜,倒是蜂蜜薄荷茶味道還不錯,涼涼的很潤喉。

他看了看鄭叮叮的小屋子,家具是淺淺,溫暖的原木材質,廚房很袖珍,用一面酒紅色的磚頭隔開了功能區,客廳的餐桌是黑橡木,上面鋪著一塊咖啡色格子的棉布,角落裏放著一瓶粉紅色的果酒,茶幾,短腳收納櫃,木櫃擺滿了裝飾品,各種顏色,琳瑯滿目。

室內還充盈著一股香甜的氣息,應該是她剛剛烘焙完小餅幹的緣故。

他環顧完四周,將目光再次落在鄭叮叮臉上。

鄭叮叮昨晚睡眠很好,今早又賴床到十點,起床後貼了一個面膜,此刻皮膚白凈鋥亮,寧為謹很自然地想到了一個常用來形容女人皮膚的東西—剝了殼的雞蛋。

“你幹嘛一直看我?”鄭叮叮狐疑。

“沒什麽。”寧為謹淡淡道,“你今天氣色不錯。”

鄭叮叮慣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心想,這是說她皮膚好嗎?

“還有餅幹嗎?”寧為謹點了點面前的空盤。

“還有一些,我去熱一熱。”鄭叮叮起身,走回廚房。

等鄭叮叮端著熱騰騰的餅幹出來時,看見寧為謹坐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就那樣坐著,一手放在大腿上,一手隨意的側放在沙發上,略微仰頭,閉著眼睛,後腰上枕著的是她親手做的長形靠枕。

鄭叮叮輕輕地將盤子放下,貼近他,伸手在他鼻尖一擦,溫和,舒緩的氣息掠過她的指尖。

她又點了點他的長睫毛。

他任之擺布。

看來真的是累了,鄭叮叮心想,要是換做自己,整整五天沒有好好休息,現在一定累癱在地板上,鼾聲大作。

寧為謹倒還是一副極有克制,極有修養的模樣,連睡覺也和苦行僧一般。

鄭叮叮不由地笑了。

寧教授竟然跑自己這裏來睡覺了,還睡得很踏實。

鄭叮叮輕聲輕腳地走到角落,關上了燈,室內的光線暗下去,可以讓寧為謹睡得更舒服。

寧為謹睜開眼睛的瞬間,慣性工作是擡臂看時間,五點十二分。

他的耳畔傳來廚房裏窸窸窣窣的動靜,鄭叮叮好像在忙什麽。

他起身徑直走向廚房,看見鄭叮叮正持勺緩緩地舀湯鍋。

“你在做什麽?”

鄭叮叮被他低沉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過身,寧為謹就站在離自己幾步遠的地方。

“昨晚燉的排骨山藥湯,現在再熱一熱,等會就可以喝了,再炒兩個蔬菜,你湊合地在這裏吃一頓吧。”

她說著停下手裏的動作,再悶上湯蓋,轉而拿起刀切砧板上的土豆。

寧為謹直接走過去,伸手從她身後繞過去,按住了她的手,聲音低緩:“我來。”

寧為謹右手拿過她手裏的刀,左手掂了掂那顆圓乎乎的土豆,然後固定在砧板上,利落,迅疾地切土豆。

鄭叮叮不由地笑問:“拿菜刀和手術刀有什麽不同?”

“不同?”寧為謹說,“也沒什麽不同。”

“不會吧,你真將病人當成土豆,豬肉來處理?”

“否則呢,我二十一歲上手術台,到現在整整八年,對著開腔後的人體器官,還會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寧為謹說著,左手食指按了按土豆,補充道,“有些巨型腫瘤和土豆的質地是一樣的。”

鄭叮叮趕緊扯開話題:“你喜歡吃紅燒土豆片還是蔥燒土豆絲?”

“我喜歡白煮。”寧為謹說,“土豆白煮可以保留比較多的營養價值。”

“那就白煮。”鄭叮叮說,“一個排骨山藥湯,一個白煮土豆,一個豆腐幹炒肉片,再拌一個蔬菜沙拉,這樣還不錯吧,至少比你做的炒飯要豐盛。”

寧為謹點了點頭,表示可以。

吃飯的時候,鄭叮叮發現寧為謹時不時地看一眼她屋子各處的小擺設。

“我屋子裏的東西太多,屋子又小,所以只能利用各個空余的角落,能塞的都塞了。”

“為什麽不租一個大一點的房子?”

“一個人住,小一點無所謂,大了反而感覺空蕩蕩的,沒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