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二天早晨我醒來時感覺煥然一新。我是個有計劃的女孩。我要永遠躲著喬什,就這麽簡單。如果不能永遠躲著,至少要躲到這件事淡下去,躲到他忘掉那封信。還有那麽一點小小的可能性,他沒有收到信。也許寄給皮特信的人只寄了那一封呢!這說不準啊。

我媽媽總說,樂觀是我最大的優點。克麗絲和瑪格特都說我這點很煩人,但我只覺得,往好的方面想可從來沒害誰丟過性命。

我下了樓,爸爸和凱蒂已經在桌旁吃吐司了。我給自己沖了一碗麥片,坐下跟他們一起吃。

“上班路上我去慈善商店看一眼。”爸爸說著,躲在他的報紙後嚼吐司,“帽盒肯定就在那兒。”

“你的帽盒不見了?”凱蒂問我,“媽媽給你的那個?”

我點點頭,把麥片放進嘴裏。我得趕快走,不然在出門時可能會碰到喬什。

“你那盒子裏裝的是什麽啊?”凱蒂問道。

“那是私事。”我說,“你只需要知道,裏面的東西對我來說很重要。”

“你如果拿不回帽盒,會生爸爸的氣嗎?”凱蒂沒等我回答,就自己回答了,“我覺得不會。你從來都不會生氣太久。”

這是真的。我從來都不會生氣太久。

爸爸的目光越過報紙,他問凱蒂:“那個帽盒裏到底是什麽?”

凱蒂聳聳肩。她滿嘴塞著吐司,模模糊糊地說:“也許又是法式貝雷帽?”

“不是,不是貝雷帽。”我瞪了他們兩人,“我先失陪了,我可不想上學遲到。”

“你走得是不是有點早?”

“我今天坐公交。”我說。也許以後每天都坐,直到瑪格特的車修好,但他們不需要知道這些。

***

這件事的發生有種奇怪的寧靜感,像是慢鏡頭的火車事故。一件事能糟糕到這種程度,那一切都必須相互作用,在正確(在這件事上,或者是錯誤)的時刻沖撞。

如果公交車司機沒有在開出死胡同時遇到麻煩,去學校的路上耽誤了四分鐘,我就不會碰到喬什。

如果喬什的車沒有點不著火,他就不需要找爸爸幫忙,他就不會路過我的儲物櫃。

如果皮特沒有在指導中心遇到武藤女士,他就不會在十秒鐘後剛好走在走廊裏。那麽,也許這整件事就不會發生了。可它確實發生了。

***

我站在儲物箱旁,門被卡住了,我試圖把它拽開,門被拽開時,卻發現喬什站在那兒。

“拉拉·琴……”他臉上掛著震驚而困惑的表情,“我昨晚就想找你談。我去了你家,可大家都找不到你……”他舉著那封信,“我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我不知道……”我聽到自己說。我的聲音感覺很遙遠,好像我飄浮在空中,看著我自己,看著這一切發生。

“我是說,這是你寫的,對吧?”

“哦,哇哦。”我深吸一口氣,接過信,我得強忍著不哭出來,“你從哪兒弄到的這個?”

“我在信箱裏收到的。”喬什把雙手插進口袋裏,“你什麽時候寫的?”

“很久以前吧,”我笑了一聲,笑得很假,“我都不記得了。可能是初中吧。”太棒了,拉拉·琴,繼續保持。

他緩緩說:“哦……可是你在這裏面提到了那次我們跟瑪格特、邁克,還有本一起去看電影。那就是這幾年的事。”

我咬著下唇:“對,我是說,確實是挺久以前的事了,長遠來看的話。”我能感到眼淚快冒出來了,如果我打破了集中的注意力,哪怕只有一秒鐘,我的決心就會動搖,我會哭,那會讓事情變得更糟——如果還有這個可能性。我必須保持冷靜輕松、滿不在乎。眼淚會毀掉這些的。

喬什狠狠地盯著我看,我不得不扭過頭去,他說:“那麽……你還……你以前對我有感覺,還是說……”

“嗯,是啊,當然了,我曾經暗戀過你,那是你跟瑪格特在一起之前了……幾百萬年前了。”

“你怎麽從來沒有說過?因為,拉拉·琴……天哪!我不知道。”他看著我,眼神困惑,但是其中還有別的東西,“這太瘋狂了,我有點措手不及。”

他看我的眼神,讓我感覺突然間回到了夏日的某一天,那時我十四歲,他十五歲,我們出去不知幹了什麽,正在往家走。他看著我的眼神很認真,我敢肯定他是要吻我。我緊張了,於是找個理由跟他吵了一架,他後來就再也沒那樣看過我。

直到這一刻。

不要。求你了,不要。

不管他在想什麽,不管他要說什麽,我都不想聽。我可以做任何事,真的可以做任何事,只要別讓我聽到他要說的話。

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我就搶著說:“我有約會對象了。”

喬什張大了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