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彎月亮清晰地掛在天邊,仿佛伸手可及,夜色中的大地被月亮照得水亮水亮,好像鍍上了層層白銀。王大花和鋼蛋睡在北屋,月光擠過窗簾的縫隙,灑在鋼蛋肉嘟嘟的小臉上,讓他越發可愛了。連日的奔波讓這對母子疲倦不堪,現在終於有了落腳的地方,娘倆睡得很踏實,王大花甚至輕輕打起了鼾聲,這鼾聲有些香甜,輕輕地掠過靜謐的夜空,在夜色中飄散著,纏繞著……

後半夜,王大花臥室的門閂被輕輕劃開,房門緩緩推開,一個蒙面黑影閃進了屋裏。黑影看一眼睡得香甜的王大花母子,回聲關上房門。來人正是董興,他按照焦作愚的指使,要來這裏找到電台。董興躡手躡腳走到櫃前,拉開櫃門,翻找起來。

此時,在王三花家的院子裏,另有一個蒙面人也敏捷地跳進了院子,他掃了周圍一眼,躍到王大花睡覺的臥室外,聽著裏面的鼾聲。蒙面人試著拉了拉窗戶,窗戶居然向外打開著。蒙面人攀上窗台,挑開窗簾,向裏張望了一下,躍身進去。蒙面人從窗戶剛一落地,突然面前寒光一閃,董興早已揮刀刺來。蒙面人閃身躲開,卻碰倒了桌上的一只花瓶。正在這個節骨眼上,董興一伸手,扶住了花瓶。蒙面人一拳打過來,董興又是一閃。兩人你來我往,打得不可開交,分不出個勝負來。董興揮刀來刺,蒙面人一掌擊在董興手腕上,尖刀落地。突然的聲響,驚動是熟睡著的鋼蛋,他忽地坐了起來,倒把動手的兩人嚇了一跳。不料,鋼蛋只是迷迷糊糊地起了個夜,下了炕晃晃悠悠走到墻角的尿盆前撒了一泡尿,返身回到炕上,又接著睡了起來。炕上的母子倆顯然都進了夢鄉,地上的兩個蒙面人又爭鬥起來,都想先收服了另一方,再踏下心來耐心翻找不知藏匿在哪裏的電台。

躺在南屋炕上的孫世奇,迷迷糊糊中聽到北屋傳來的聲響,他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思忖了一下,推醒了王三花,兩人披了件衣服出來,孫世奇不忘從抽屜裏翻出把剪刀,握在手裏。兩人來到院子裏,這時打鬥的聲音聽得更真切了,孫世奇壯著膽子喊了一聲:“誰?”

屋子裏沒了聲響,孫世奇和王三花小心地朝屋門走去,身後的窗戶裏,卻躥出了兩個黑影,沒等孫世奇回過味來,兩條黑影已經一前一後翻上墻頭,瞬間不見了。

孫世奇終於醒過神來,那兩個蒙面人應該是沖著王大花的電台來的。

王三花站在窗外,總算把深睡中的王大花喚醒了,王大花下意識地尖叫一聲,慌忙去拉燈繩兒,燈亮了,房間裏亂糟糟一片,像剛遭了劫,一只台燈摔碎在地上,玻璃碴子到處都是,櫃裏的破破爛爛,也都散落在地上。

不明就裏的王大花跑出屋子,追問孫世奇和王三花剛才發生了什麽,得知剛才有兩個男人從自己的屋裏跑出來,王大花說什麽也不肯相信,可自家的妹妹不會跟她說謊,地上的一片狼藉也不是誰能做的假,王大花看著孫世奇,說:“想不到大連這麽不太平,蟊賊的膽子也太大了,連關東州廳的大官也敢偷。”

孫世奇盯著王大花,說:“這都是你招來的。”

王大花還要辯駁,突然意識到自己跑出來的過於匆忙,忘了穿件衣服,此時她還半裸著身子,王大花慌亂地忙把雙手抱在胸前,跑回了屋裏。

蒙面人和董興翻過墻頭以後就分頭跑了。蒙面人往東,董興往西。兩人彼此沒有糾纏。蒙面人穿過巷子,閃身進了一條胡同。胡同裏,另一個人早已在那裏等候。這個人就是夏家河。而那個蒙面人,則是韓山東。

“怎麽樣?”夏家河迎上來,焦急地問道。

“來了出三岔口。”韓山東把面罩揭下來,沮喪地說。

夏家河一驚,道:“怎麽?還有別人?”

韓山東點了點頭。夏家河掏出煙來,遞給韓山東,兩人點上,慢吞吞地往旅館走去。

讓韓山東去孫世奇家找電台,是夏家河出的主意,小貨郎在山路上跟丟了王大花,唯一再能撿起的線索,就是到大連來等王大花。在花園口的那家小旅館,王大花曾經跟夏家河說起過家裏的事,說王三花嫁給了在關東州廳當大官的孫世奇,王大花之所以把此事告訴夏家河,是想嚇唬嚇唬他,讓夏家河以後不敢再騷擾自己了。沒想到,王大花隨口說出的這個信息,卻幫了夏家河的大忙。韓山東輕易便打聽出了孫世奇的住處,一直叫人守在孫世奇家門口,等著王大花出現。終於得到王大花母子安全到了大連住進孫世奇家裏的消息,夏家河一直懸著的一顆心才放回肚子裏。

此時,董興也已經回到了焦作愚處。焦作愚驚道:“這麽說,去搜電台的還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