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那個外地來的綢緞商嶽丈竟然是個騙子, 也不曉得許成文那腦子裏到底讀了多少書進去,竟然就被騙動了,回家來勸著許老太把安身立命的銀子都給投了出去。
只說一個月就能賺三倍。
這種天下掉餡餅的事兒, 雖不敢相信,可那三倍的回報誘惑太大了,許老太還是掏出了五兩銀子試水。
沒想到不到半個月, 許成文就拿了十五兩銀子回來,好叫許老太好不高興。
而且真金白銀在前,許家大嫂也動了心,只說從娘家到處借了三十五兩,給許成文揣著進了城。
就一日一日地盼,自己那三十五兩銀子一個月後能變成一百兩。
可是這盼到頭,倒是將許成文盼回來了, 卻是衣衫襤褸頭發散亂, 和那街上的叫花子沒個兩樣,見了許家人就跪倒在地上哭訴,自己被騙了。
那綢緞商壓根就是個騙子,錢全被卷走了,一個子兒都不剩下。
許家人哪裏顧得上安慰他,各自翻了白眼齊齊倒下,要不是旁側有好心人灌水掐人中, 怕是從此後不起, 一門全死絕。
周梨聽得瞠目結舌,連問繪聲繪色說著此事,好似親眼看見了的王夫人, “那現在呢?他就守著縣衙,沒去報官麽?”
王夫人壓低聲音, 滿腦子都是忍不住就要溢出的八卦心情:“他如何敢?聽說沒經三媒六聘,就和人姑娘睡在一個被窩裏,他要真敢去告……”說到這裏,反應過來周梨的年紀,忙‘呸呸呸’幾聲。“他要去告,人反手就告他一個勾引良家女子的大罪,如何還能進考場?”
周梨聞言,恍然反應過來,“這般說來,怕是那騙子就是故意而為之,指不定閨女也是他使喚去勾搭這許成文的。”先把死穴給他捏住了,然後放心大膽地騙。
可見還真是專門做這一行的了。
“是又如何?如今木已成舟,只怪他自己不長腦子。”王夫人吐了一口瓜子皮,不以為然,“自作孽不可活呢!今兒聽說許老太挨著全村一家家借錢,湊了點路費,跟著去縣城陪他考試,眼下就指望他出頭。”好一雪前恥。
周梨嘖嘖了兩聲,“也是,這錢要是能翻倍賺,不是被騙就是觸犯律例,他也是讀了好幾年的書,怎麽都不用腦子想一想?”這樣的腦子要是還能中秀才,倒是奇聞一件了。
王夫人聽得她這話,很是贊成,“你個小丫頭倒是聰慧,偏偏那許成文讀書讀傻了,也不想想那滿縣城青年才俊,人家綢緞商怎麽就挑中他做女婿了。”那分明是看他好騙。
周梨卻開始擔心,如今許家半點銀錢沒了,不會跑來找姐姐麻煩吧?不禁有些擔憂地看了隔壁的桐油鋪子,“不過我如今倒希望許成文能高中,到時候好歹有功名在身,多的是人搭訕,也不會身無分文,以免狗急跳墻回頭找我姐的麻煩。”
王夫人也嘆氣,“你姐一個婦道人家,的確是不容易。”又見周梨小臉上滿是憂心,只寬慰著她:“你也別太擔心,我們兩口子這裏看著,若是許家敢亂來,我們立馬喊人,打他個落花流水。”
對於王夫人的友善,周梨是記在了心裏的,想著等下一次進鎮子來,必然給她帶一筐自家的土雞蛋作為答謝。
而周梨這個時候忽然就明白老一輩人對人丁興旺一事的執著了。家裏若是還有幾口人,或是自己再大一些,也不用擔心這麽多。
不過話又說回來,人丁興旺,那心思不在一條線上也是白瞎。
她憂心忡忡地回了桐樹村,這會兒日暮西山,滿溝渠田壩的蛙鳴鼎沸,又連帶著那蛐蛐兒不停歇地叫,好好的一個寧靜山村,這會兒反而變得比白天任何一個時候都要熱鬧。
村裏的各人這會兒都在忙,地裏只要種下去的莊稼,就是一根玉米杆稻草都是要給收回來的。
便是周梨家那玉米杆再收割捆紮後,待這秋日曬得幹枯了些,元氏也是一點點給背回來,整整齊齊碼在後院的墻根旁邊。
到時候那寒霜天來了,一來可以墊一墊豬圈,暖和幾分,或是直接給村裏人拿點旁的過來換去喂牛喂馬。
至於稻草用處就更是廣泛了,他們家這豬圈樓上七八月天的時候,有一次雨下得猛烈了幾分,邊緣上有些漏了水。
所以這稻草一脫谷,元氏和白亦初就搬來了長梯,將稻草重新給蓋了上去。
都說這秋收時節最是繁忙,一來是忙著搶收莊稼,趕著那秋日裏最後的幾天太陽,好將糧食曬幹幾分,免得到時候入倉了回潮發芽,那這一年就白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