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要說做別的菜, 高嬸子不敢說第一。要說做小魚幹,那保證找不到第二家。

王天柱把小魚幹拿給她,高嬸子還跟王天柱說:“你阮爺爺就喜歡吃小黃花魚幹, 年輕的時候總是在海邊跟戰友捕黃花魚吃, 老了老了, 咱島上能捕到黃花魚的地方也少了。”

王天柱還小不知道野生的黃花魚很金貴,大禹島上的漁民能捕到一條大的黃花魚, 能比一小船雜魚還要值錢。因為野生的黃花魚營養價值高,不容易假冒。

有些人會把養殖的魚當做野生來交易,一般分辨不出來。黃花魚是不是野生的一眼就能看出來。

要說就是兩點,一個是看眼睛。野生的黃花魚魚眼睛很大, 野生的就是小小的。二是看魚鰭,野生的因為要到處遊動,魚鰭大能折到眼睛以上。養殖的活動範圍小,魚鰭短小,折起來夠不到眼睛。

作為國家四大經濟魚類的第一名黃花魚, 被漁民成為“黃金魚”, 這些年為咱們國家掙了不少外快。連著大禹島往南, 當年都是靠著捕撈黃花魚為生。

新鮮的黃花魚固然好吃,曬幹的小魚幹也是美味。高嬸子最拿手的就是蔥燒小黃花魚, 魚湯做成醬汁, 還能悶著黃豆蘸著香蔥吃。

“這玩意有這麽好吃麽?”王天柱聽到便宜爹上樓去了,轉頭跑到高奶奶家, 陪著高奶奶說話。

高嬸子把小魚幹泡水, 正在廚房裏切著姜片, 跟王天柱說:“以前我在上海的時候,老是聽到有人把金條叫做‘小黃魚’, 你就知道這東西多難得了。”

“怪不得她那麽高興。”王天柱嘴裏的她是誰高嬸子一猜就知道,王天柱不好意思開口叫“媽”,花芽也不催促,兩人心照不宣,相處的居然還很融洽。

王天柱閑的沒事,過來幫高嬸子把泡在盆裏的小魚幹解開。他弄了半天,也不知道繩子是怎麽編的,小魚幹怎麽也抽不出來。

高嬸子見了跟王天柱說:“到茶幾下面抽屜把剪刀拿來剪。”

王天柱跑過去拿剪刀,阮旅從外頭開門進來,看見王天柱拿著剪刀,問起:“你拿著剪刀在屋子裏做什麽?”

王天柱說:“奶奶的魚繩解不開了。”

阮旅說:“解不開魚繩?我就見過一種我解不開的繩子,你起來,我試試。”

阮旅走到廚房,高嬸子端著盆出來說:“你們爺倆別在廚房晃悠,給你們端出來。反正我做飯的時候要把魚給我收拾好。”

“好。”王天柱答應下來。

阮旅坐到沙發邊上,挽起袖子撈出小魚幹,看著上面打結的繩子怔愣了片刻。王天柱在邊上幫忙,拿起剪刀就要剪。

“等等。”阮旅抓起一串小魚幹,快步走到廚房問高嬸子:“這是誰給你的?什麽時候給的?”

高嬸子正在泡黃豆,頭也不擡地說:“小花給的,好像是她大姐帶過來的。”

王天柱站在阮旅身後高聲說:“是在暗礁島上給的,說是‘手表爺爺’給的。”

手表爺爺?

阮旅弄不懂了。

他低頭看向手中的繩結,分開十多年,許多記憶都變得不真切。唯一記得的是他剛到大禹島這邊時,水土不服還營養不良。

當時班上的戰友就帶著他到海崖邊上下漁網,捕黃花魚。捕上來的黃花魚又大又好,沒有東西裝,就隨手拔一把茅草,搓成繩子打成這樣的繩結。

那位戰友對他多有照顧,一斤多的大黃魚,都給他吃了不說,還把裏面的魚泡泡曬成魚膠,偷摸賣了錢,給他買了白面養身體。

想一想,他跟那位戰友已經十多年沒有見面。陸地那邊一些活動鬧得厲害,許多老戰友們都斷了聯系。有些運氣好的,比如他,還能在小島上有個一席之地,有的運氣不好,下了牛棚沒熬到平反人就沒了。

“誒,你上哪裏去?”高嬸子看到阮旅急沖沖地開門,很久沒見到他如此匆忙的神態。

“上樓。”阮旅說。

王天柱趕忙叫住他:“你把口罩戴著。”

阮旅回頭,不理解王天柱為什麽這麽說。按照相處這幾年的經驗判斷,王天柱八成是幹壞事了。

王天柱跑出來把口罩遞給他,阮旅想要抓他沒抓到,他又跑到廚房裏裝作要給高嬸子幫忙,死活不出來。

阮旅心裏惦記老戰友的事,暫時放過他。

*

花芽撅個腚,在地上擦地板革。地板革被臭鹵子浸透,持續不斷的發出濃郁的味道。

顧聽瀾幫她搓了兩次抹布,死活都不幹了。

“不行了,咱們換個地板革吧?裏面都濕透了,我說怎麽刷不出來。”花芽跟顧聽瀾說話,發覺顧聽瀾沒吭聲,再一看他已經把頭伸到窗戶外面,吹著春夜裏的風。

這男人還是蠻帥的。

花芽眼睛往他腰上瞟了眼,不好意思的抿著唇低頭繼續擦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