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進了八月底。

阮旅組織家屬們到農場裏摘甜瓜。

農場靠北面的土壤比較幹, 這樣種出來的小瓜不大,卻一個賽一個的甜。翻開瓜肚看,可以看到龜裂的紋理。越是這樣看起來醜的越是甜的跟蜜似得。

花芽因為上班沒去成農場, 眼巴巴守著閱讀室。方圓摘了不少回來, 快到中午了, 還特意給花芽帶了一兜,打開就能聞到甜瓜特有的甜香氣味。

周文芳拿出水果刀, 在桌面上墊上廢草稿紙,把甜瓜切成六瓣伸手遞給花芽。半天見不到人接,回過頭看去,花芽已經抱著瓜啃了一半。

周文芳唇角抽了一下, 忍住了。把瓜瓤掏出來以後,吃到嘴裏真比蜜還甜。

方圓見她們吃的高興,特意強調說:“咱們經常吃海味,一定要注意水果不能跟海鮮一起吃。特別是這種小甜瓜,誰吃誰嗝屁。”

花芽捧著咬了一半的甜瓜嘟囔著說:“你已經說了好多遍了。”

方圓佯裝要把甜瓜拿走, 花芽忙疊聲說:“我記住了, 我記住了。”

周文芳儀態優雅地在旁邊小口地吃著甜瓜, 順便送花芽一個冷笑。

方圓坐在旁邊吹了會電風扇,知道她們經常在這邊自學, 便說:“下回能不能把我家天天帶著?暑假都要過去了, 他暑假作業一個字沒動。天天去掏鳥窩、遊海泳,怪讓我擔心的。”

“行啊, 到時我就把他帶到樓上把門一鎖。規定的作業沒寫完不許他回家。”花芽故意說:“反正到了下午這邊就沒什麽人了, 叫破喉嚨都沒人管。”

出乎意料地是, 方圓居然不心疼,跟個後媽似得說:“對, 不然連飯都不給他吃。我回頭再給你準備兩個拖把棍,不聽話就往他屁股蛋上敲。”

花芽伸手摸摸方圓的腦門,方圓拍下她的手說:“我說真的,你家王天柱現在有周老師管著,回到家還有高嬸子。你不知道帶孩子寫作業多崩潰,一會兒冷一會兒熱、一會口渴一會撒尿,好不容易坐在桌子前面,摳摳手、撓撓臉、玩玩筆.兩個點過去,一個字沒給你寫啊。”

花芽笑得不行,周文芳深有感觸。跟花芽說:“你可別笑,大家都差不多。我沒來這邊前幫我大姨家孩子輔導作業,一段課文背了上句忘下句,要不然就是顛來倒去、磕磕巴巴。後來說什麽都不帶孩子寫作業了。以後我要是有了孩子,願意學就學,不願意學就讓孩子練技術去,我可不想再遭一次了。”

這話說到方圓的心坎上,她倆悶頭在一起研究了以後什麽技術吃香。花芽旁邊偷偷摸摸又掰了個香瓜吃。

周文芳住的地方,有家屬的孩子要入學,正好方圓在,她就幫著打聽一下。

周文芳身為過來人,跟周文芳說了些入學要注意的事,還掰著手指頭告訴她要準備的資料和文具。周文芳一條條記著紙上,寫的字如人一般娟秀。

“冰棍的簽現在攢就有些晚了,讓孩子爸去砍些樹杈剝了皮弄成一把。我記得要做加減法用,我家孩子的老師當時要一百個棍兒。”

周文芳說:“作業本也得自己買,學習班是不發的。供銷社裏的田字格、拼音本、數學本、純白草稿紙什麽的,一樣至少準備五本。其他文具到了供銷社問裏面的營業員,營業員她們都懂。”

花芽在旁邊吃瓜,想想說:“今年入學的孩子不少呢,我見王嬸子家的小兒子應該也要進學習班。上回織毛衣的時候她還提過一嘴。”

“她人挺不錯的,在咱們家屬裏人緣就好。”方圓忍不住吐槽說:“就是她丈夫太死板,總是幹得罪人的事。”

花芽還想吃瓜,方圓不是個長舌婦,不願意在背後說太多別人家的事。見到周文芳正在幫新入學的小孩子寫拼音表,直說:“我記得去年咱們這裏出了個什麽事,有人把拼音當做外語了。差點捅出個大簍子。家委會裏面都通報了。哎,我回去也跟高嬸子說了說,幹脆把拼音表抄給掃盲班的家屬們看看,掃盲就應該從發音開始。普通話普及了三十多年,咱們院裏說話還是南腔北調的。”

花芽想起王天柱跟她說的笑話,學給她們聽:“小豬隔壁班的老師是個湖北人。報聽寫的時候說‘呃’,‘呃’了半天,同學們都傻了。後來老師一氣之下在黑板上寫了個‘二’字,大家恍然大悟,原來不是‘呃’應該是‘二’。”

方圓笑道:“這算個什麽,我剛過來的頭一年,遇到一位家屬到處找‘孩子’,哎喲把我給嚇壞了,幫她好一頓找。結果人家拎了一只鞋子回來,你說好不好笑。後來才知道湖北那邊一些地方就把鞋子發音叫做‘孩子’。”

方圓去過的地方不多,在這裏認識的家屬都是全國各地的,也了解不少。周文芳小時跟父母曾到別的部隊駐紮過,跟方圓兩人聊的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