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顧聽瀾說是去摸螺螄, 還真的弄來不少螺螄。個頭還不小,鼓鼓的像是榛子。應該是這邊的人吃海螺比較多,不大喜歡吃這種螺螄。倒是內陸的人吃的多。

顧聽瀾找人要了些白酒, 把池塘裏的螺螄用白酒浸了浸。花芽踮腳看他拌著螺螄, 驚奇地說:“你居然會做這個呀?”

顧聽瀾指揮顧濤濤撿柴, 他則把螺螄清洗幹凈,跟花芽說:“小時候吃過幾次, 我媽聽人家說吃這個可以明目。”

顧聽瀾把清洗幹凈的螺螄尾巴用鏟子敲掉,小瓜子找人借來鍋和佐料。顧聽瀾挽著袖子,一臉正氣地給花芽炒螺螄吃。

顧濤濤抱著柴火回來嘖嘖稱奇,看來還真是老房子著火, 愛的不行。原來哪見過他這位好哥哥動過手做過東西給人吃的。

做好的螺螄先給花芽裝一小碗,讓她乖乖地坐在櫻桃樹下用牙簽慢吞吞地挑著吃。鍋裏剩下的螺螄誰願意吃誰吃,顧聽瀾也不在意。

謝偉民知道顧聽瀾做這個味道好,顛顛地給還在插秧的周文芳送過去一碗,引得其他家屬起哄。

周文芳今天沒少幹活, 拍拍屁股起來, 讓謝偉民跟她到田埂那邊一起吃。

顧濤濤捧著碗, 蹲在地上嗦著螺螄。看看櫻桃樹下的哥嫂,看看旁邊的謝偉民和周文芳, 他頓時覺得碗裏的螺螄不香了。

他不住地往哥嫂那邊看, 見他哥一反對他的秋風掃落葉,對嫂子百依百順的樣子。

花芽昂著頭, 小嘴巴一撅, 顧聽瀾從善如流地幫她把嘴巴擦了擦。用商量的語氣說:“這些吃完別吃了, 這玩意吃多了不好。”

花芽也沒那麽饞,砸吧個味道就夠了。主要是顧聽瀾下廚做的, 她舍不得浪費。沒見到鍋裏那些螺螄早早地被家屬們瓜分幹凈了麽。誰不想嘗嘗顧大團長的手藝啊。

“我們家裏摸的螺螄會把肉挖出來曬幹,拿到中藥局去賣。”花芽把碗放在膝蓋上,將最後一顆螺螄吃完,吧唧了一下嘴裏的香味,意猶未盡地說:“開始能賣些錢,曬幹的一斤能有一元。後來被別人發現了這條財路,村子裏的人都跟著一起賣,一斤都值不到三角錢。一不值錢,大家摸的少了,吃的也少了,都覺得是個賠本的玩意。”

花芽絲毫不掩飾過去生活的貧苦,哪怕在衣著鮮亮的小叔子面前,也沒有什麽好自卑介意的。

“後來大家挖到這些東西都給雞鴨吃,拌著野菜和糠料,吃的還挺歡實。”

顧聽瀾拉著花芽的小手用手帕一點點擦著,發現上面有一塊破皮的地方,冒著血絲,估計是剛剛摔得,好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這些放到北京一些飯店裏,都是挺好的下酒菜。”顧聽瀾摩挲了一下花芽的手,把小瓜子叫過來,讓他把車裏的酒精拿來。

花芽往回抽手沒抽動,索性就那樣讓他握著,反正邊上也沒有別人。

花芽聽顧聽瀾說那些是下酒菜,眼睛瞪得提溜圓,她說:“這東西自己偶爾吃吃也就算了,還能賣到飯店裏去呀?”

顧聽瀾刮了刮她的鼻子,覺得她大驚小怪的樣子很可愛:“又土包子了吧,飯店起了名字叫池塘三鮮,跟泥鰍、蓮藕一起爆炒,價格還不便宜呢。”

顧濤濤端著碗,忙站起來說:“什麽土包子,嫂子洋氣的很,不是土包子。”

花芽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插話,撓撓鼻尖說:“我是有點土氣,我自己心裏知道。不過已經往洋氣發展了,對不對啊,小芳?”

周文芳剛吃完螺螄過來放碗,聽了後說:“對,已經有點小洋氣了。不過是在小土包子和小洋人之間來回切換。”

花芽哈哈笑,說:“把我說的像神經病似得。我現在不是不用大紅和大花了麽,進步了很多啦。你看,今天的麻花辮也是我自己編的,還盤上了呢。”

顧濤濤見花芽一點不為別人說她是“土包子”“土氣”之類的詞介意,不但不介意,還能自嘲。

這跟他印象當中同為農村出身的小雯大有不同。

他試探著問:“是不是因為是我哥說你是土包子你不生氣?”

“實事求是嘛,沒關系的。”花芽用小眼睛余光瞅著鍋底,心裏非常遺憾。

見到顧濤濤還在聽她說話,她趕緊收起小饞貓的表情,認真說:人的認知並不是不能改變的,審美可以在認知的過程中提升的嘛。否定過去就是否定自己,認清楚自己就好啦。再說又不是罵人的話,就是一種形容。更何況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總會有比你有見識的人,怎麽比都難免會成為土包子。只有把心態放平和,自我要求進步,生活才會過的美好啦。”

顧濤濤端著碗站在她面前傻眼,難以想象這是一位小學生說出來的話。大大地顛覆了他對農村出身的沒有什麽文化素養的婦女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