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春日的氣息在這座城市慢慢降落。紀晏說景沅的臥室要開始通風,每日下午家裏的傭人都會幫景沅打開一扇小窗。

今天,估計傭人忘記關了。

紀晏坐在床邊,察覺到一絲涼意。

他墨眸微蹙,起身去關窗。

借著這個時間,景沅猛然睜開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閃爍著從未有過的緊張。

這時,紀晏的手機響起。擔心打擾景沅,紀晏特意出去接電話。

臥室裏,只剩景沅一人。

他撐著柔軟的床悄悄起身,脊背處彌漫著一層細細的汗珠。

紀晏既然已經知道他的身份,為什麽沒有戳穿他?按常理來講,這種難以解釋的穿書行為,難道不令人恐慌嗎?

又回想起兩人在上次寧氏年會時,關於七星級酒店的討論,景沅恍然大悟。

那時,紀晏應該就識破他的身份了吧。

或者說,更早。

紀晏前後口徑不一致,並不是記錯了,而是故意逗他。

景沅失魂落魄地抽抽鼻子。

今天下午他貪睡,忘記關窗,睡覺時受了瘋,鼻子有些不通氣。

嗓子微微發緊,景沅咳嗽兩聲,復雜的情緒襲上心頭,越來越不知道該怎麽辦。

正巧這時,臥室門被推開。

紀晏邁著長腿,走到他身邊:“醒了。”

景沅點頭,亂糟糟的頭發淩亂地搭在白皙的額前,看著心事重重。

“想什麽呢。”最近幾天,紀晏很累,和景沅聊天的時間也少了很多。

他緩緩靠近景沅,將銀絲眼鏡摘下時,順勢摟住景沅。

懷裏的人像個小火爐,烤著他的體溫,同時讓他在忙碌的一天中享受難得的放松。

“沒想什麽。”景沅搖頭,側耳貼著紀晏的胸膛。

紀晏以為他還在念著出庭作證的事,低聲朝他說:“父母的案子已經重審,吳成雖然嘴嚴,但我已經找到他的軟肋。相信過不了多久,他會把東西全吐出來。”

景沅揚起頭:“吳成的軟肋?”

紀晏點頭:“嗯。”

景沅喃喃自語:“紀晏,每個人都有軟肋吧。”

“你的軟肋,是什麽?”

面對景沅突然的提問,紀晏認真思考:“截至目前,是我父母的事。”

景沅沒覺得意外,垂眸思考自己的事。

他先前,最關心的,恐怕就是自己這條命。現在的話,他不太清楚是什麽。

“為什麽突然問這個?”紀晏手掌緩緩揉著他的頭,聲音疲倦:“等這件事塵埃落定,我——”

聽到這句話,景沅滿眼期待地擡起眼睛。

“帶你去環球旅行。”

“喔。”景沅收起眼睛裏的失望,將臉頰完完全全埋進紀晏的胸膛。

“好了,我們去吃飯。”

紀晏牽著他,路過剛才那扇未關的窗戶時看了一眼,吃完飯後特意提醒陳天安排一些做事細致的人好景沅。

吃飯時,景沅咳嗽好幾聲,聽得紀晏頻頻皺眉。

他擔心這次的病讓景沅好不容易養好的身體變差,特意請醫生過來幫景沅把脈調理。

躺在床上,景沅自己也感覺很不舒服,喉嚨幹澀沙啞,疼得厲害。

醫生開了很多風寒的藥,他光聽著就苦得厲害。

本來紀晏想多陪陪他,但律師團隊晚上臨時跟他預約通話,將他安頓好後,紀晏匆匆離開。

這一晚,景沅做了很長的夢。

夢中,紀晏父母的案子圓滿解決,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春分時,他與紀晏一起去領了小紅本,從此過上童話裏的生活。

……

翌日,景沅起床後身體輕松許多,沒有昨晚那麽難受。

因為他生病,陳天將早餐送到他的房間,景沅套了件寬松的白色毛衣,乖巧地坐在沙發上端起牛奶小口喝著。

他喜歡甜的,每次廚房給他準備的牛奶裏,都會放一些生牛乳和糖,這樣喝起來口感會更好一些。

腦袋裏不知不覺又浮起昨晚的夢。

景沅沒忍住好奇心,悄悄問陳天:“叔叔,您知道婚禮籌備得怎麽樣了嗎?”

雖然這句話問出來很害臊,但景沅心裏實在癢癢,至少讓他知道婚禮在幾月份也是好的。

陳天一怔:“婚禮?”

景沅擡起明亮的眼眸:“嗯!”

陳天猶豫道:“您說的是,您跟紀總的婚禮嗎?”

景沅認真的眼神裏突然閃過一抹慌亂。他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您沒聽說嗎?”

陳天搖頭:“沒,估計紀總安排了專業婚禮策劃團隊。”

景沅點點頭,故作輕松一笑:“應該是。”

待陳天走後,景沅強撐的笑容不再。

在芬蘭時,紀晏明明說的是春天舉辦。

那番話,不像是隨口提的。

婚禮的事,紀晏已經跟他說過很多遍了。

胃口已然不再。

景沅托著腮,緩緩凝視著窗外。

就算紀晏將婚禮策劃交給了專業團隊,陳天作為貼身助理,怎麽可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