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向梅和復仇

……在林三酒落地後,足足好幾分鐘的時間裏,她一直是懵的。

她曾設想過很多門後的情況,門後那人的身份、模樣;那幾棟小樓裏是否有更多的戰力增援;包括他們制造出奇異力場的設施究竟是什麽——

她唯獨沒有想到,門後竟然什麽也沒有。

林三酒愣愣地盤腿坐著,身後是城墻般直聳入夜的高高鐵門,而眼前是一片平坦、空白的野地。很顯然,沒有人曾對這片野地做過一丁點兒工作;荒草從角落裏鉆出來,在石塊和沙土間搖曳。

她幾乎不知道該做何反應才好了。

怎麽會什麽都沒有?

怎麽可能什麽都沒有?

剛才門後的那個聲音呢?難道那個人見勢不妙已經逃了?

然而——林三酒擡起了眼睛。門的另一側,她扔下的手電筒依然還亮著,在夜裏浮起了一片霧氣般的手電光;借著這團仿佛風一吹就散的光芒,她從遠方黑暗中辨別出了另一道鐵門的形狀。

它們確實如同城墻的作用一樣,綿長地蔓延出去,在未知之處交接,共同將這片不知多大的空地圍攏得嚴嚴實實。門後那個人除非是在地裏鉆洞跑了,不然怎麽都很難看出來,他到底是如何從這個鐵圍籠裏脫身的;即使是林三酒,也不可能在須臾之間就爬過這麽高的一道鐵門。

費了這麽大工夫造出的鐵城墻,就是為了包圍一片空地?

“不對,剛才從外面明明還能看見幾棟樓的天台來著……”

“眼球”就是把目光聚集在門後那一線露出的天台上,才將她們甩進來的——如果沒有任何建築,它看見的是什麽?帶著幾分不可思議,林三酒站起身回頭看了一圈。

她慢慢張開了嘴。

天台嘛,確實是有的。

它和任何一個普通天台一樣,水泥地面四周築著一圈圍墻。但是從水泥台以下,卻空空蕩蕩地什麽都沒有了——如果不算上那幾條支撐它的鋼鐵支架的話。

以鋼鐵架子支起來的一個水泥台子,在門後隱隱露出了像樓頂似的邊緣……除了作為迷惑別人的假象而存在,林三酒找不出任何其他理由了。

這兒不可能是產生墮落種的地方,這兒連一個人都沒有;那麽只有一個合理解釋——她到底還是上當了。

“長足!”

她一反應過來,立刻回頭朝墮落種厲喝了一聲:“你把我帶來這——”

後半句話沒能說出口,就卡在了喉嚨眼兒裏。

當長足蜷縮著身體、低著頭不吭聲的時候,與一個平常的女人幾乎沒有差別。那一頭淩亂的棕黑色頭發落在地上,沾染了不少草絲和泥土;衣服松松垮垮地從身體上垂蕩下來,反而顯得它瘦削得過分。

林三酒站在原地,夜色靜默下來了。

她望著長足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慢慢走了過去,把手按在這只墮落種肩膀上,將它翻了過來。

長足順從地倒向了地面,咚地輕輕一聲。它露出了那張沒有口罩遮掩的臉,緊閉著的雙眼,仍然在微微一起一伏的胸口……和肚腹上高高拱起的一處肉色圓球。

仿佛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那處凸漲得如同孕婦肚子一樣的圓滾滾肉球轉了過來,對著林三酒發出了低低的、但清晰得叫人不容錯認的“咯咯”一笑。

林三酒像觸電了一樣跳起來,迅速收回了手。

她驀地叫出了狼牙,弧狀銀光在黑暗中剛剛一轉,那處高高的、看上去黏糊糊的肉球裏就再次發出了聲音:“現在已經晚了。”

……那是長足的聲音。

“我已經完全取代了它的內臟和器官。”銀光戛然而止時,那個表面起伏不平的肉瘤,從內部嗡嗡地說道——聽起來卻像是長足本人在說話。“拿掉我,只會立刻送它上死路。”

好像怕林三酒理解得還不夠深刻似的,它又補充了一句:“現在維持它生命系統的東西,只有我而已了。”

然而這個東西的目的,一定絕不在於讓長足活著。

狼牙的銀光一抖,隨即消失在了夜色裏。

林三酒望著它,又望了望長足的臉。

閉著眼睛,墮落種勾起了那張裂縫一樣的嘴,淡淡地、毫無笑意地笑了笑。

“……我本來以為我不可能變得更醜了。”長足仰面躺在地上,伸展開了身體以後,肚腹上的龐大肉球看著就更加觸目驚心了。“不過這種東西,與墮落種也算是相配吧。”

它始終沒有張開眼睛,聲音漸漸地啞了下去:“這裏人多麽?你找找……當初帶我進那個棚子的,是一個臉皮都皴著、胡須被疤痕劃得稀稀落落的男人……他在嗎?棚子還在嗎?”

林三酒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在它身邊蹲了下來。

“什麽樣的棚子?”她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