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仰著頭的貴人們(第3/3頁)

有一少部分人,已經達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為了辯證《黃帝內經》中有關於人體內部各項器官描述的真偽,有人甚至偷偷的跑出去盜人家新葬的屍骸了。

為此還鬧出了一場官司,一場血鬥。

官司沒什麽好說的,但血鬥發生在長安杏廬的內部。

一個收學徒喜歡敲斷人家腿,再給人家接上,讓人家深刻的體會一番病患的痛苦以後,才肯將人家收入到門下的骨科大佬,看不慣這種辱人屍骸的行為,拎著搗藥杵追殺了盜人屍骸的另一位杏林高手十裏地,逼著杏林高手承諾了以後絕不再盜人屍骸了才罷手。

骨科大佬也不是假清高,在將杏林高手打的鼻青臉腫,逼得杏林高手發了一系列毒誓,做了一系列承諾以後,大方的跟杏林高手說,如果非要找一個人開膛破肚以辨真偽的話,那就等他死了,開他的膛、破他的肚,為此還特地拉著杏林高手簽了一份大唐版的免責文書。

總之,這一些已經研究醫學研究的癡迷了的杏林高手們,已經不在乎生死、不在乎身軀、不在乎榮辱了。

他們自然也不會在乎過不過節。

所以李元吉不給他們準備點過節用的吃穿用度的話,他們大概會繼續啃著胡餅,吃著沒滋沒味的湯餅湊活著把節過了。

楊妙言一邊吩咐著侍婢們小心的收拾好正屋內案幾上的文書,一邊瞥向李元吉莞爾笑道:“這種事情還需要阿郎交代?我早就派人將孫先生他們的吃穿用度給送過去了,還將府上的所有宦官一並差遣了過去,讓他們伺候著孫先生他們過一個好節。

給各府的賞賜,也已經送過去了。

給府上上上下下的賞賜,也已經備好了。”

楊妙言是知道李元吉不喜歡宦官的,所以借機將府上的大部分宦官送去了長安杏廬,讓他們去一眾杏林高手身邊發光發熱了。

李元吉愣了一下,忍不住感慨,“你果然是我的賢內助啊。”

楊妙言哭笑不得,“這算什麽賢內助啊。別說是我了,就算是尋常百姓家裏的夫人們,在過節的時候,也能操持好這些。”

李元吉笑著,沒說話。

楊妙言明顯是對尋常百姓家裏的處境有誤解。

在這個男尊女卑,在這個尋常百姓家裏的日子過的並不如意的時代,尋常百姓家裏的夫人們,可沒辦法越過丈夫、婆婆、阿爺,去給親戚們準備年禮。

甚至都有可能走不起太多的親戚。

不過想想後世人對寒門的誤解,李元吉大概也能理解。

畢竟,在後世絕大多數不知道寒門真正含義的人眼裏,寒門指的就是就是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窮苦人家。

而在大唐,寒門指的是那些名門望族沒落了以後,卻依然有門第所在的宗族。

中間差著好幾個等級,甚至可以說差著一個階級。

楊妙言出身於名門望族,來往的全是名門望族,嫁進皇家以後,來往的也非富即貴。

即便是身邊的侍婢,也有可能是出身於寒門,亦或者是門第比寒門稍微高一點的門第。

所以她認為的尋常百姓的標準,自然會比真正的尋常百姓能高一點。

不是說楊妙言不知百姓疾苦,而是你不能指望一個從小就沒有體會過百姓生活的人,去理解百姓的疾苦。

就好似後世某些高高在上的專家學者一樣,他們沒真正的走到百姓中間體會過百姓的生活,所以他們才會說出一些‘把多余的房子租出去創收’、‘讓當代大學生自費上班’一類的讓人聽了啼笑皆非的話。

你說他們蠢嗎?他們無知嗎?

那他們怎麽從名校畢業的,又怎麽擁有的那麽多頭銜,又怎麽成的專家學者?

他們不蠢,也不無知。

他們只是仰著頭,一直以身邊的人為基準,來衡量更下層的人。

亦或者……他們眼裏從來就沒有更下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