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老臣的自我修養

李元吉知道,這是自己長期養成的吃瓜之心在作祟,總覺得發生了點什麽桃色新聞,就應該引起熱議,然後大家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好好的論一論,看看誰是吃虧的一方,誰是不要臉的一方,然後再一起嘲笑不要臉的一方。

這才是一個完美的吃瓜過程。

可惜,在李淵這件事情上,知情者不多,並且在李淵沒有允許的情況下,沒有人敢將此事泄露出去,也沒有人敢跟他湊在一起吃瓜。

事實上,他的身份也決定了他不能在這件事情上吃瓜。

不僅如此,必要的時候還得充當一下救火隊長的角色。

畢竟,李淵真的在盛怒之下宰了李建成的話,那他的處境就尷尬了。

到時候他將要面對的就不再是兩條巨龍爭鋒,他一條雛龍在縫隙中縱橫穿梭,左右逢源。

而是要以雛龍之身,去面對李世民那個千年才出一條的龍中之龍。

那樣的話,他將毫無勝算,也很難達成自己的心願。

“開宮門!”

李元吉胡思亂想著,到了太極宮前。

宮門緊鎖著,宮墻上站滿了身穿黑灰雙色甲胄的人,黑的是束縛甲片的繩結,是用牛皮攢成的,裏面夾雜著細小的金屬絲線,灰的是甲片,灰蒙蒙的,像是在上面塗了一層畫料。

不過,李元吉知道,那不是塗料,也不是單純的灰色,而是甲片長期受到風吹日曬,以及汗液侵蝕所形成的一種顏色。

在平日裏保養鍍油的時候,還會給人一種臟亮臟亮的感覺。

在大唐,穿戴這種甲胄的人不多,僅有屯駐在玄武門、安禮門的左右屯衛的將士才會穿戴這種甲胄。

他們也是李淵的親兵,李淵的元從,史稱元從禁軍,也稱北門屯軍、父子軍。

一些長安城內的權貴,在太極宮落鎖,左右屯衛出動的時候,嗅出了一絲不對勁,他們第一時間派了府上的人在臨近太極宮的兩個坊市門口探頭探腦的打探消息。

劉俊就像是看不到那些人一樣,在縱馬疾馳過太極宮前的金橋以後,揮動著手裏的信旗,向皇城上的左右屯衛將士吆喝。

宮門也在劉俊的一聲聲吆喝下緩緩打開了,不過打開的只是一個側門,而且開只開啟了一個只能容一人一馬通過的小縫,並沒有全部打開。

李元吉在劉俊的催促下,順著小縫進了太極宮。

剛剛進門,把守在門口的左右屯衛將士就快速的關上了門,並且放下了門栓,用樹根粗壯的木頭棒子,死死的將門給頂住了。

看樣子是收到了禦令,要將門給封死了。

若不是有劉俊手裏的信旗在,李元吉覺得自己要進門的話,恐怕只有強闖一條路可以走。

要強闖重兵把守的太極宮的話,也只有攻城一條路可以走。

在大唐,尤其是在大唐初期,武備鼎盛,猛士層出不窮的時候,攻打太極宮,就等於是跟大唐所有人作對。

有什麽下場,可想而知。

“呼……”

在長出了一口濁氣,吐掉了一路上疾馳所吸的冷風以及塵土味以後,李元吉一邊跟著劉俊急匆匆的往甘露殿趕,一邊觀察起了太極宮內的情況。

太極宮內的一切,給李元吉一種跟以往截然不同的感覺。

以往人來人往,人頭攢動的甬道,以及有人侍奉、有人把守的地方,不見一個宮人的影子,也不見任何官員和使吏的影子。

來來往往的全是披甲持刃的甲士。

一個個不僅挎著刀,提著槍,還帶著相當強勁的單人弩和雙人弩。

弩上皆裝載著弩箭,蓄勢待發。

見到人的時候,也是冷冰冰的,只知道躬身一禮,一句話也不會說。

若不是李元吉知道宮內發生了什麽,猜到了李淵在盛怒之下會給左右屯衛的人下達怎樣的命令,很容易將這一切當成是一場政變的一部分。

在劉俊手中信旗的威懾下,李元吉跟著劉俊暢通無阻的趕到了甘露殿。

雖然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左右屯衛將士們嚴防死守的門戶,但是在信旗的威懾下,以及劉俊的吆喝下,不等人到門戶前,門戶就快速的打開了。

在穿過了神龍門,繞過了神龍殿,趕到了甘露殿前的廣場以後。

李元吉就看到了甘露殿前跪了一群人,裏面有他認識的,也有他不認識的。

但大多都是李淵後宮裏的鶯鶯燕燕,以及她們所生的兒女,亦或者一直伺候著她們的宮人。

在她們一側,還跪著裴矩、竇軌、魏徵等人。

在甘露殿的石階上,還跪著隨時等候李淵差遣的左右屯衛大將軍,以及將軍等人。

唐人雖然一慣喜歡跪坐,但卻不興跪禮。

也只有在大祭祀、大禮議,以及開年第一次大朝會的時候才會動用跪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