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九章 李靖回營

時間就像是天上的白雲,在不知不覺間就換了個位置。

在第三次號角聲響起的時候,西北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個黑點。

黑點一開始像是箭矢,在密密麻麻的牛羊馬匹群中攉開了一條道路,隨後又進化成了長刀,在牛羊馬匹群中大肆的劈砍,緊接著又變成了長帶,徹底的將牛羊馬匹群從中間分成了兩半。

當小丘上的人能看清楚長帶中的人形的時候,長帶裏的人距離小丘已經不足三裏地了。

李世勣第一時間派出了軍中的軍司馬,以及各曹的參軍下了小丘,迎著長帶而去。

他們不是去迎接李靖的,而是幫李靖清點收獲,並且疏攏隊伍的。

像是李靖帶回來的牛羊馬匹,不可能一口氣全帶到中軍大營內去,必須就地登記、疏散。

像是李靖帶回來的哥舒部的族人,也不可能全帶到中軍大營內去,也得進行登記,並且就近安置。

僅有一些獨具特色的牛羊馬匹,又或者是哥舒部中的貴族,才有資格跟著李靖一起回中軍大營。

在軍中的軍司馬,以及各曹參軍跟李靖的隊伍接觸上了以後,小丘下那條貫通了五六裏地依然看不到盡頭的長帶出現了分裂。

其中一部分人在軍司馬和各曹參軍的引領西去了別處,那些快要跟兩側的牛羊馬匹匯聚到一起的牛羊馬匹,也逐漸的開始化整為零,消失在了那密密麻麻的牛羊馬匹群中。

僅有不到五千人在李靖的引領下到了小丘底下。

李元吉在檢閱了一下李靖所率的隊伍,確認軍容軍紀整齊以後,才帶著李世勣一行下了小丘。

之所以這麽做,倒不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威儀,也不是在將士們身上找什麽存在感,而是為了安全考慮。

越是混亂的隊伍就越容易出現安全問題。

他雖然不在意,也不怕有人突然跳出來賜殺他,可李世勣和李靖不能不在意。

真要出現了刺殺之類的事情,即便是他沒有出現任何損傷,李世勣和李靖也難辭其咎。

即便是他不追究,李淵也會遙隔千裏,追究李世勣和李靖一個護衛不利之責。

所以他不在意歸他不在意,李世勣和李靖卻必須承擔起護衛的責任。

下了小丘,李靖帶著一個收拾的還算幹凈的壯年突厥人快步的上前。

“臣李靖參見雍王殿下,恕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禮!”

“外臣哥舒翰參見雍王殿下,臣也是!”

兩個人都穿戴著甲胄,只不過李靖穿戴的是更高級的全套的鐵甲,而哥舒翰的比較低級一些,僅有頭盔、胸甲、臂甲、裙擺,並沒有肩甲,也沒有膝甲,更沒有連接關節處的鏈子甲。

所以李靖說不能全禮說得過去,但哥舒翰嘛,明顯有些說不過去。

他們已經下了馬,而不是在馬上,所以要不要全禮,全看甲胄的完整度。

甲胄的完整度越高,全禮起來就越困難,所以不能全禮可以理解。

但甲胄完整度不高,並且還沒有連接關節處的鏈子甲,那不管是半禮還是全禮都能輕而易舉的做到,所以說不能全禮沒辦法理解。

但考慮到哥舒翰是一個突厥人,以前也沒有出使過大唐,沒被大唐鴻臚寺的官員調教過,不懂大唐的一些規矩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就沒必要跟他計較。

李元吉笑著點了一下頭,上前拍了拍李靖身上的甲胄道:“李愛卿此次奔襲千裏,突襲頡利的大本營,並且一戰功成,徹底的打開了我大唐征討突厥的局面,讓我大唐取得了現在的戰果,可以說是勞苦功高啊。”

李靖抱了抱拳,謙遜的道:“全賴將士們用命,臣不敢居功!”

在給自己請功和表功這種事情上,李靖和侯君集完全是兩個極端。

侯君集是恨不得將麾下所有將士建立的功勛全算在自己頭上,並且在請功和表功的時候也一個勁的誇自己,為自己要好處,全然不顧將士們。

李靖就不同,在請功和表功的時候,全然不提自己,也不把所有的功勞全算在自己頭上,更不為自己索要什麽好處,而是一個勁的將功勞往將士們身上推。

要說將士們喜歡誰,那毫無疑問是李靖。

從道德的角度上講,誰更高尚,那毫無疑問也是李靖。

可是從掌權者的角度看,侯君集就更討人喜歡了。

因為他想要什麽,掌權者一眼就能看穿,而李靖想要什麽,掌權者卻看不穿。

對於掌權者而言,有欲望的人才是最好控制,也是最好用的,而沒欲望的人,不僅不好控制,不好用,還得防著點。

因為依照世俗的道理看,沒欲望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無欲無求的隱士,另外一種就是所圖甚大的野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