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安夫人

◎人家硬要塞給我,怎麽能算是騙?◎

石頭在街上百無聊賴,銀錢全在九郎手中,他一個大子也無,只能望著熱包子幹咽唾沫,蹲在告示牌邊發呆。

有人糊了一張文告,引來一群百姓圍觀,有識字的念出來,告訴眾人是韓家募兵的通告,頓時引發了熱議。沙州人不以當兵為苦,只因軍餉給得豐厚,一人從軍足以養活一家老小,按軍功還能分到獎賞,陣亡了也有撫恤,民眾以入營為榮耀。

石頭聽得羨慕不已,一時躍躍欲試,再想九郎必定不肯,又蔫了興致,肚子更餓了。他垂頭喪氣的回到客棧,一推門就見陸九郎姿態悠然,正蹺著腳品茶。

人回來得這樣早,石頭正在驚訝,又見店夥殷勤的送來酒菜,登時又驚又喜,“九郎弄到銀錢了?”

陸九郎從懷中取出一個荷包,倒出兩枚金釧、一條赤金嵌寶手鏈,幾個金錁子。

石頭看得眼晴發直,“九郎莫不是騙到了財神?”

陸九郎得意非凡,慢悠悠道,“又說蠢話,人家硬要塞給我,怎麽能算是騙?”

石頭越發好奇,一叠聲的追問,陸九郎一邊舉筷,一邊將事情道來。

當石頭聽說他送出一對金耳墜,不禁錯愕之極,“銀子快用盡了,竟然還這般豪費,萬一弄不回來,今晚就要餓肚子露宿街頭了!”

陸九郎優越十足,“我當然有把握才如此。”

石頭不解,“萬一她收了耳飾不給你荷包,豈不是血虧?”

陸九郎嘲笑,“只有你這傻貨才把耳飾看得極重,在富貴者眼中根本不值一提,難得的是我對她的示好。她偷看我那麽久,早已心動,只要略加示意,她必會回贈結好,順勢問個姓名,以圖下次相會。”

石頭訥訥道,“那也太冒險,荷包內的東西未必抵得過耳飾。”

陸九郎不屑一顧,“那是沙州最大的金鋪,主顧無不是豪富之家,那對母女是掌櫃親自出來迎接,身上能少得了好物?”

石頭這才明白,又有些不安起來,“你不是說富人的妾室與堂子裏的女人最好騙,也不會有麻煩,這次卻是大戶人家的千金,會不會惹出事來?”

陸九郎要不是窮得打饑荒,也不會一來就冒險,所獲如此豐厚,哪還有半點猶豫,他精狡的一笑,“哪裏是騙?我好意送耳飾,她自己要塞荷包給我,能有什麽錯?”

石頭畢竟膽小,猶豫道,“這些金子足夠在城裏賃屋子了,不如我們躲起來,萬一她覺出上當也尋不著人。”

陸九郎的橫財來得輕松,怎肯就此罷手,“以前是我蠢,騙窮娘們有幾錢銀子?富人指縫一漏就夠我們享用不盡,等多套些再收手不遲。”

論起心眼與口舌,十個石頭也說不過陸九郎,只得任其行事。

被釣上的少女名叫安瑛,年方十四,與陸九郎同歲。

安家在沙州是一方豪族,掌家的正是安瑛之母。安夫人身為孀婦卻極擅經商,在城中產業無數,財如流水,百姓提起來無不羨妒。

陸九郎雖知安瑛出身富裕,沒想到如此豪雄,打聽後不免躊躇起來。

偏偏安瑛對他極有好感,私下又來相見,聽信一番胡謅,當他是鹽州之亂時逃出的世家子,生出無限同情,當即摘了金絡與玉鐲相贈,陸九郎鬼迷心竅的收了。

好運如上天在掉金子,陸九郎不免忘乎所以,轉身就去訂購華服,沒想到次日石頭去取衣還未歸來,他就在客棧內給人打暈了,等被涼水潑醒,已經是在一棟陌生的屋子。

一個黝黑的昆侖奴扔下水桶,嘿然一笑,“小子,膽子不小,敢打安小姐的主意,要不是生了張好臉,卵l蛋都給你剁了。”

陸九郎的美夢醒得太快,忍著濕涼強自鎮定,“這是安府?一定誤會了,我要見主人。”

昆侖奴光頭巨顱,胳膊比陸九郎的腿還粗,高壯如一座山,叉著腰道,“想見安夫人?受完了調教自有機會,沒準還能得賞呢。”

陸九郎登時覺出不妙,“什麽調教?”

昆侖奴捏起一根鞭子,厚唇一咧,邪惡又輕鄙,“當然是伺候人的調教,上頭說你小子特別精怪,必須多用些工夫。”

鞭子颼的一揮,霹靂一聲擊在陸九郎兩腿之間的石地,震得他胯l下一顫。

陸九郎聽了滿耳安家的財富,安家的豪雄,唯獨忘了問,安夫人是怎樣的人。

安夫人有男人一般的手腕,也有男人一般的欲望,年近五旬依然騰騰未熄。孀居給了她自由,豪富讓她隨心所欲,就如富翁愛蓄養美姬,她喜好豢弄美少年,甚至有專司調教的奴仆,將寵物馴得更為乖巧合意。

陸九郎還是所知太少,安瑛這樣的富家千金有眾多丫環服侍,首飾專人收點,頭一次的荷包還能推說丟了,後頭明顯有異,即使安瑛守口如瓶,一查也瞞不住。安夫人得知愛女竟在眼皮底下遭人騙了,豈能不怒,要不是聽女兒描述少年風姿異秀,引動心思,陸九郎大約已被打死了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