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入青木(第2/3頁)

韓戎秋一瞥小兒子,嘉許了一句,“這批兵練得不錯,費了些心思。”

韓平策就等這一誇,登時笑起來,“我和妹妹一番辛苦,阿爹是不是該有賞?”

韓戎秋失笑,“才一贊就討賞了,你想要什麽?”

韓平策躍躍欲試,“好久沒出去奔襲了,心裏癢,等開春讓我帶兵走一趟?”

韓戎秋一言就駁了,“當主帥了哪能亂跑,近期還要給你議親,給我好生在家裏歇著。”

韓平策二十了,對此不算意外,隨口一應,忽然想起來,“阿娘是不是在給小七安排?前次還讓陪著禮佛,不給去營裏。”

韓戎秋也不否認,“她是有這個意思。”

韓平策遲疑片刻,替妹妹說話,“小七才入營,興致正高,未必肯這麽早議親。”

韓昭文正在飲茶,啼笑皆非的一合盞,“還沒說是哪家,你先護上了,爹娘不比你考慮得細,用得著你操心?”

韓平策也知過了,不免訕訕。

韓戎秋微微一笑,“說起來我正想問,七丫頭是怎麽弄的,一個小子竟引得營裏大亂,你仔細說說。”

韓戎秋雖在出城時見過此人,但心系大事,不曾過多留意,此次才聽兒子將前後道盡,更對陸九郎的一切問得極詳細,連韓昭文也為之驚訝,不免留心起來。

韓平策將經歷述完,又道,“這小子奸的很,小七救他多次,死活不肯說真話,最後才道出內奸是吐蕃王弟,難怪裴叔覺得他是個禍患,一直想弄死他。這一到沙州又惹了禍,哪怕贏了也改不了刁滑的劣性,絕不能教他混賴在軍中,已經安排了開春就出營。”

韓昭文聽得有趣,“你那點閱歷比裴叔差遠了,我說了有裴家安排,阿爹定是無恙,你非要走一趟。”

韓平策赧然,事後他才知裴家在城內的精銳足有數百,已伏在高台左右,一個指令就能隨時護衛,哪怕兄妹二人不出手,局面也能穩住。

小兒子縱是莽撞,心意彌足可貴,韓戎秋寬慰道,“你們做的也不是無用,免了河西露面的人太多,給天德軍垢病。佑靖還難得的誇贊,說你們兩個很不錯。”

韓平策更慚愧了,摸了摸鼻子,“外頭總傳韓、裴不合,阿爹又不怎麽提,我自然想左了。”

韓戎秋生出了感慨,“蕃人當年對大族疑心極重,不能不佯做姿態,說是臥薪嘗膽也不為過。小兒輩的藏不住話,沒讓你們知悉太多,到如今局勢略安,不妨多走動些。”

他似觸動所思,默了片刻,讓小兒子下去歇了。

韓昭文送父親回寢院,試探道,“阿爹似乎對陸九郎很留意,是因為小七?”

韓戎秋沉吟未語,只是一笑。

韓昭文又道,“她還不至於在這上頭犯糊塗,這丫頭有心氣,是個好料子,再過幾年就能與小弟一樣獨擋一面了,嫁出去似有些可惜,阿爹怎麽想?”

韓戎秋不動聲色,答得模糊,“還能怎麽想,家裏就她一個未嫁的丫頭,又這般出挑,少不得多費些心了。”

韓昭文察顏觀色,實難猜出父親的意思,微斂了眉。

年節前後,新兵營空蕩冷清,僅有少數兵丁值守,日日不斷的操訓也停了。

陸九郎所在的小隊發了餉銀給假歸家,一轟全走了,年後再轉入赤火軍,留下來的他宛如孤魂野鬼。

沒有斥罵,沒有督管,天天睡到日頭高起,陸九郎卻糟心之極。他無聊的在空寂的校場晃蕩,盯著沉木發呆,幾乎想背起來跑個幾十圈,又暗罵自己犯賤,好容易挨過磋磨,竟還想自討苦吃。

他一向得意於容貌與言語惑騙,不屑於力大的莽夫,如今變得強健靈敏,一氣能做數百臥撐,輕松攀爬粗竿,舉起沉重的石鎖,力量帶來一種非凡的自信,竟然出奇的美妙。

然而在韓七的眼中不值一提,即使他完美的以弱勝強,她依然輕蔑至極。

石頭顛顛的又湊過來,“九郎。”

陸九郎懶得理會,連這傻貨都能進赤火軍,宛如最無情的諷刺。

石頭確實不大靈光,哪壺不開提哪壺,“九郎,你真要去焉耆?聽說那裏比沙洲差遠了。”

陸九郎更煩了,這誰不知道。天德城不能回,沙州不能留,涼州給蕃人占著不好進中原,哪還有其他好地方,他索性道,“我去焉耆,你不跟著?”

石頭啞了,半晌才支支唔唔,“我是想跟著——但軍中有吃有喝,也不用怕騙人被打——”

陸九郎早就猜到,話語越加譏諷,“隨你,等哪天上戰場,被敵兵砍得缺胳膊少腿,看赤火軍還留不留你,到時候撿個破碗乞討,旁人看著可憐,興許能多丟一口冷飯。”

石頭給他說得有些怕,囁嚅道,“也未必如此,軍中有許多老兵,韓小將軍多次征戰,也沒傷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