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釁高下

◎是他瘋了,敢挑戰將軍!他這是找死!◎

韓戎秋錯愕之余,裴佑靖也大出意料,所有人都怔住了。

裴行彥聲音高朗,傳得觀台人人聽聞,連台下的士兵也入了耳。

韓平策皺了皺眉,知對方記恨舊事,對妹妹道,“別理他,這小子不看場合就挑事,他爹可在台上,兒子當眾一輸還不知惱成什麽樣。”

這與士兵的比鬥不同,韓七是赤火軍的主將,裴行彥的背後是銳金軍,當著萬眾爭高下,傷的是兩軍的顏面,韓七當然明白利害,對裴行彥的話語宛若不聞。

韓戎秋也不會允許,平和的拒了,“競武已畢,賢侄有意不妨私下切磋,時辰不早,不宜誤了頒賞。”

裴行彥卻不肯罷休,銳聲道,“擇日不如撞日,就當為大會添些意興,既是在赤火大營,難道韓七將軍還不如士卒之勇?”

裴佑靖見兒子神情執拗,句句進逼,絕非一時起興,定是來前已有主意,他方要將之壓下,忽然心念一轉,反而向韓戎秋道,“罷了,小兒不知高低,在銳金營磨了幾年,一心要同你家丫頭較量,讓他受點挫折也好。”

韓戎秋明白老友這是要借機磋煉愛子,一激上進之心,不由苦笑。

裴行彥見父親允了,對著台邊的女郎激聲挑釁,“韓七,當著數萬士卒,你敢不敢接戰!”

韓平策聽得火冒三丈,“這蠢貨當練幾年就能耍威風了,不必給他留臉,狠狠削他一回。”

韓七不語,靜待韓戎秋發話。

韓戎秋默了片刻,輕喟一聲,“既是如此,你主隨客便。”

韓七終於掠了一眼裴行彥,“裴少主要比什麽?”

裴行彥傲然的擲出兩個字,“騎射。”

裴行彥在台上昂首力爭之時,底下的士兵也沒閑著,前排耳朵靈的往後排傳,越傳嗡嗡聲越大,數萬士兵知悉多了一場意外的較量,無不興奮起來。

安夫人以扇掩口,徐徐輕笑,“裴少主真是意氣,這一對看來很合襯,想必裴大人也樂見。”

安瑛給驚呆了,經母親一點才發現裴氏家主面上帶笑,正與韓大人閑談,似毫不在意輸贏。

裴行彥俊秀高傲,韓七明艷英冷,二人各自挑了弓箭,躍上坐騎,馳入了比試的馬場。

競武的騎射並非比拼射靶,而是兩騎奔逐互射,先中對手者為勝。

裴行彥在騎射下了狠功,多少次磨得大腿血泡,臂膀酸痛難當,歷盡艱辛練出在銳金軍中也足堪一誇的箭術,為的就是今朝一洗前恥,他的眼瞳收縮如針,緊緊盯住對面輕快的黑馬。

馬上的韓七身形放松,單手執弓,箭囊內是去頭的羽箭,兩騎遙遙相對。

裴行彥目光冷然,決意讓她根本沒機會搭弦,趁著馬距閃電般引弓,一枚疾箭嘯出,直奪韓七的咽喉。

韓七偏身一挪,隨即又兩箭至,絲毫不給喘息之機。她伏身躲過兩箭,第四箭直奔面門,她後仰避讓,又三箭接連而來,她似有所料,驅得黑馬一縱,飛箭擦身而過。

裴行彥絕不容她逃開,瞬息又發兩箭,一箭取肩,一箭取腿,自忖必能擊中其一,鞍上的韓七卻突然不見了,結果一箭失空,另一箭擊中空鞍而墜。

這九箭一氣呵成,密如走珠,眾人瞧得心弦繃緊,氣都喘不過來,甚至有的見鞍上空蕩,以為韓七中箭落馬,發出了驚呼。

裴行彥死死咬牙,面頰緊繃,心知韓七一定是懸藏馬腹,他搭箭蓄勢以待,見馬腹下影子一晃,指上方要松弦,赫然一箭穿來,刹那擊中了他的鎖骨正中。

那箭已去了頭,空杆一擊就墜了,卻引得數萬人轟動,幾近難以置信,韓七的姿態如此不利,依然能如此精準!

裴行彥面如死灰,箭支仍在弦上,已經失去了張弓的意志。

韓七輕盈的從馬腹翻上來,一場騎射競逐,她只發了一箭,卻引得全場沸騰。

連安瑛都激動得面赤,按住胸口驚跳的心。

台上的韓平策難抑得意,登時笑出來,其實妹妹初上手就是學騎射,練到爐火純青才改練槍,後來入營領兵,用箭的機會不多,才不為外人所知。

裴佑靖預料到兒子會輸,也未想到如此懸殊,贊道,“這份穩準著實厲害。”

韓戎秋少不得謙道,“彥兒也不錯,變化極大,看得出下了苦功,未來可期。”

數萬士兵歡呼如雷,韓七的近衛營又笑又嘲,鬧得最為大聲。

史勇直拍木欄,眼角笑出淚花,“那蠢貨還以為能贏,做夢呢!”

石頭看得瞠目結舌,“九郎,將軍的箭術簡直神了!”

陸九郎沒有歡呼,靜靜的望著韓七,目光深烈又詭異,不知在想什麽。

角聲響起,士兵們再次安靜下來,競鬥的獲勝者被引至觀台下。

韓戎秋步下台階,侍從捧上銀盤,逐一給予勝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