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漆黑

楚含棠的胸口異常地悶。

聽到謝似淮說他疼的時候,那一股悶意更重了,可就算她想說話,也說不出一個字,只能睜著眼看他。

漸漸地。

楚含棠感覺自己看不清東西了,謝似淮的五官變得模糊不清。

她能感受到他冰涼的指尖拂過自己的臉,粘稠的血液沾到了他們二人身上,看著十分駭人。

小二上樓進房送酒,見到這個畫面,不由得愣在原地。

他差點兒拿不穩手中的酒壇,踉蹌幾步後,緊張兮兮問:“小公子、小姑娘……你們這是……可要我幫你們叫大夫過來?”

不知為何,到了這一刻後,謝似淮反而很平靜。

他將銀子放在桌子上。

楚含棠咽了咽,從袖中掏出帕子把臉胡亂地擦一通,卻見謝似淮給完銀子,就站起來將她打橫抱起了。

小二慌忙讓路。

謝似淮一步一步地走出去,再慢慢地下樓梯。

楚含棠微微仰頭看著他的臉。

酒樓的二樓和一樓都有客人在。

他們本來正在談笑風生吃著酒吃著飯的,忽見一少年渾身是血地抱著同樣沾滿血汙的小姑娘從二樓下來,不禁停下手中動作看起來。

楚含棠下意識擡手環住謝似淮的脖頸,耳邊仍聽著他的心跳聲。

謝似淮沒有急著把她帶去看大夫,而是走到一家賣糕點的店鋪,嗓音低柔地對老板說要哪幾種糕點。

其實楚含棠也能猜到原因。

因為她剛醒來時,池堯瑤就給她把過一次脈了。

得到的結果與正常人無異。

也許正因如此,謝似淮才意識到了什麽吧,反應看似很平淡。

池堯瑤醫術雖比不上神醫,卻比一般大夫都要好的。

可她卻是無論如何也診斷不出楚含棠的身體有問題,這足以說明一些事了,就算換京城的其他大夫,結果也不會有絲毫改變的。

這個道理,換誰也能懂。

謝似淮安靜地站在糕點店鋪前。

他雖然比半月前瘦了不少,卻還是能把楚含棠穩穩地抱住。

賣糕點的老板一聽有生意便轉過身來,“好的,客官您稍……”

老板目瞪口呆,不知眼前的少年和姑娘剛才去幹了些什麽,衣裳散布著零零碎碎或一大片的血漬。

這是去殺人了?

也不太像。

小姑娘嘴角還有殘存的血,像是剛吐過血不久的樣子。

若不是被人打傷,那就只能是得了不治之症,可他們看起來分明年紀尚小,竟然就遭遇了這種事麽?

老板頓時忘記了謝似淮說過的幾種糕點是什麽。

他回過神來,磕磕絆絆地問:“這位小公子,您可否再說一遍要哪種糕點,我沒聽清。”

謝似淮“嗯”了一聲,看向楚含棠最喜歡吃的幾種糕點,不厭其煩地又說了一遍。

老板不敢再耽擱,連忙裝袋。

楚含棠艱難地擡起眼皮,看了一眼手腳很快的賣糕點老板後,最後看向了謝似淮。

她沒有說話。

一張嘴就感覺裏面滿是血腥味。

還有種想繼續吐的沖動。

而且此刻好像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楚含棠努力地平復呼吸,再將腦袋輕輕靠在他單薄的胸膛前。

感受到楚含棠的親近,謝似淮抱著她的指尖微動一下。

賣糕點的老板把糕點都裝進紙袋了,雙手遞過去,“小公子,這是您要的荷花糕、桂花糕、米糕。”

謝似淮似彎了下唇角,對他笑了笑,給了銀子,順便接下糕點。

老板卻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寒顫。

這位小公子為何還能笑得出來?老板心生疑惑。

但說來也怪,要是普通人一不小心沾了滿身血,即使再想吃糕點,也應該會先回家換掉一身衣服的。

這位小公子則不然。

不僅滿身是血地來買糕點,懷裏還抱著一個看似奄奄一息的小姑娘過來,說話又聽不出半點兒情緒起伏,簡直不像正常人一樣。

老板搖了搖頭,看著他們離開。

糕點很香,楚含棠隔著紙袋也能聞到一陣香甜的味道。

而附近的人頻頻地朝他們看來。

像是好奇發生了什麽事。

鮮少見到衣裳和身體都是血的人在京城街上旁若無人地走著。

他們看過來的復雜目光很明顯。

她不想再看到謝似淮這樣抱著自己在街上走,也不想別人用古怪的眼神看謝似淮。

於是楚含棠小聲道:“謝似淮,我們先回郡主府吧,我還挺重的,你抱著我,不累麽?”

謝似淮低眸看著她,不答反問,“對了,你還想吃什麽?”

楚含棠心口一窒,眼眶微紅,掩飾般地埋首入他胸膛,緩緩地蹭了蹭,將發髻蹭得微亂也不管,卻笑著道:“我,我還想吃糖畫。”

謝似淮貌似點了點頭。

他擡起眼看街上哪裏有賣糖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