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貪得無厭、沒皮沒臉

許是被哪番婆子激起了火氣,從四方館街出來,薛蟠就鬧著要去找樂子。

來順起初倒也並不反對,既然已經到了古代,總該品鑒一下傳統技藝——再說老讓胡婆婆洗床單,他這心裏也實在過意不去。

卻不想薛蟠竟是要去什麽象姑館。

等問清楚那地方是做什麽的,來順就把頭搖的撥浪鼓一般。

最後好說歹說,才勸得薛蟠悻悻而歸。

……

寧榮街,私巷口。

目送薛蟠的身影消失在門內,來順這剛一轉頭,就見何三正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

“兄弟。”

就聽這廝沒皮沒臉道:“要沒哥哥我,你也得不著表少爺的賞,這好處你可不能一個人獨吞!”

來順聞言,對他無語的翻了個白眼,然後二話不說擡腿就走。

“兄弟、來順!你別走啊!回來……”

何三在後面追著喊了幾聲,漸漸也就沒了動靜。

來順只當他是放棄了,可沿著寧榮街往西剛走出百十步遠,後面就又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

都不用回頭,就知道是何三駕車追上來了。

這廝是屬牛皮糖的麽?

來順暗暗加快腳步,心下拿定了主意,不管他說些什麽,全都當做耳旁風。

“你走這麽快作甚?”

何三驅車與他並行,先是抱怨了兩句,見來順理也不理,只得放軟了語氣道:“好好好,那金瓜子我也不爭了,你小子拿些出來當本錢,咱們哥倆一道發財總可以吧?”

見來順仍肯不睬他,何三有些急了,看看四下無人,便壓著嗓子道:“你別瞧那鍋爐房的差事,在府裏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其實大有油水可撈!”

“往年這油水都歸了管事們,可咱們兄弟又不是那沒依仗的,憑來旺叔和我幹爹的名頭,別說只是分潤他些好處,就一股腦全搶過來又如何?!”

呵呵~

怪不得當初在梨香院門口,他聽說自己被派去鍋爐房做工時,就突然眼前一亮呢,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且不說斷人財路的事兒,豈會如此簡單容易;也不提這廝想讓自家沖鋒在前,他好躲在後面從中漁利。

就算真能輕松撈著好處,又能如何?

來順如今的目標是盡快脫離奴籍,若貪圖小利被府裏拿住短處,再想脫身豈非難上加難?

況且他又不是沒有賺錢的門路,甚至就連啟動資金都準備好了。

因此聽完何三這番大論,來順非但沒有半點動心,反而愈發堅定了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想法。

故此再度加緊腳步,從榮國府正門一掠而過。

“哎、哎!你小子站住!”

何三邊趕車緊追,邊惱道:“就那仨瓜倆仔你就滿足了?!我告訴你,你特娘這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等鍋爐房的好處全歸了別人,你怕是哭都找不著調!”

兩人一前一後漸行漸遠。

那正門前的石獅子後面,卻悄悄轉出個婦人來,就見她約莫二十七八歲的年紀,深深的梨渦高高的顴骨,周身拾掇的一塵不染,偏兩只杏核眼裏滿是疲態。

“呸,不知死的貨!”

她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咬牙啐道:“都被罰去燒鍋爐了,還想著要撈好處,那晚果然是打的輕了!”

……

卻說來順好不容易擺脫了何三,也沒精神再去逛什麽奉公市,徑自回到了位於寧榮後巷的家中。

聽到院門響動,胡婆婆立刻從東廂探出頭來,見是來順回來了,她忙招呼道:“哥兒可算是回來了,你爹在堂屋呢——你們爺倆再等一會兒,午飯這就好了。”

這東廂的外間是廚房,裏間是祖孫二人的臥室。

“您這一說,我倒真餓了。”

來順沖她一笑,隨即挺直了腰板走進堂屋,誰知便宜老子卻不在廳中,要麽是悄悄出門了,要麽就是在東間臥室裏。

來順略一猶豫,就先鉆進了自己的西屋。

進屋後他將衣領扒開,從脖子上摘下個用紅繩系著的荷包,托在掌心隨手一掂,就聽裏面叮當作響。

這裏面裝的是兩枚金瓜子,以及一些散碎銀子和十幾枚大錢——金瓜子原是三個,買香燭紙錢時化開了一枚。

按市價,半兩重的金瓜子能兌八兩銀子,三枚就是二十四兩。

買香燭紙錢用去不到一兩三錢銀子,現下還剩余二十二兩七錢有余——要知道王夫人的月例銀子,也不過才二十兩!

手握這筆‘巨款’,來順頓覺踏實了許多。

正思量著該如何拿錢生錢,就聽便宜老子在外間招呼道:“順兒,你出來一下。”

來順慌忙把荷包塞到枕頭底下,轉身正欲出門,忽又覺得不對,再次掀開枕頭,才發現那蟲二雜文不翼而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