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聘師爺隱涉尤家事
卻說焦順自百工司出來,因少了五易其稿的麻煩,故此回到雜工所便直接喊齊了所內官吏,開始正式升堂問政。
其實也沒幾個人,算上焦順自己在內,有正經官身的也才七個,實際到場等更是只有六人。
即便充作客廳的公堂並不算大,也依舊顯得空落落的沒什麽人氣。
且那公案上連塊驚堂木都沒得,讓看慣了古裝劇的焦順,總感覺的手裏邊兒缺了些物事。
這些細枝末節且先不提。
卻說一開場,趙彥便先按照昨兒約定好的,戰戰兢兢的承上了契結文書——說白了,就是一份階段性工作總結。
焦順隨手翻了翻,見自己這些日子裏,曾注意到的一些要緊把柄,裏面基本都有提到,便默不作聲的用鎮紙壓了,又問:“除此之外,近來可還有什麽公務需要本官過問?”
趙彥這才略略松了口氣,用眼角余光偷瞄著那鎮紙下的文書,心下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咳~”
最後還是劉長有幹咳了一聲,他這才警醒過來,忙往後退了半步,又拱手道:“最近倒沒什麽太要緊的公務,唯有今年的炭敬,因所內主官一直空懸,到現在也沒有送來京中……”
說到這裏,他又連忙撇清道:“下官等人倒都沒什麽,可若短了上面的孝敬,卻怕是年關難過。”
這冰敬碳敬不是官場的潛規則麽?
怎麽竟還能拿到明面上說?
焦順狐疑道:“那依著你的意思是?”
“依下官看,咱們是不是發個行文催一催?”
這越發扯淡了。
發行文催人家送炭敬,這不跟公開索賄一樣麽?
一時間焦順甚至開始懷疑,這廝是不是又想給自己挖坑了。
可拿這種事下套,也忒無腦直白了些,何況他才剛交上來這麽大的把柄……
約莫是看出了焦順的疑慮,趙彥忙解釋道:“明著行文自然不成,大人只需簽發一封公文,例行督促各處做好防寒抗凍的準備,下面也就心領神會了。”
嘖~
聽他說的輕車熟路,焦順砸著嘴追問了句:“可有前例?”
“年年如此。”
怪道都喜歡當官呢!
既然是官場慣例,焦順自也不會刻意打破——再說他還巴不得,能多一些這樣的灰色收入呢。
因此便吩咐道:“那你尋兩篇舊文出來,本官仿著寫一個就是了。”
趙彥大喜,迫不及待的躬身應道:“下官過會兒就去存档房調閱!”
看來這廝家中即便不是等米下鍋,怕也富裕不到哪兒去。
若真是如此,他倒也能稱得上清廉二字——畢竟雜工所可不是那些清水衙門,想撈些油水易如反掌。
焦順又問:“除此之外呢?難道就沒有什麽正經公務了?”
“回大人的話。”
這回所丞劉長有站了出來,躬身道:“先前積累的俗務,大多都已經處置了,而一些新發來的訂單,又多有成例可循,按規矩只需具表備案即可——大人若要過目,卑職下午便命人總了,盡快呈送上來。”
即便雜工所的主政方式,本就是抓大放小的粗放型管理,但焦順這個所正要想事事躬親,卻怕先要請三五個師爺幫襯才行。
偏他到現在連半個也沒找到。
於是也只能進一步篩選:“比較要緊的訂單有哪些?”
“新進的話,約莫就是軍械司的單子了。”
軍械司的單子?
焦順登時來了精神,男人嘛,對這鐵與火的激情,又怎麽可能不感興趣?
“咱們所裏竟還有軍械司的訂單?”
“自然是有的,還有不少呢。”
劉長有板著指頭如數家珍:“槍托、槍背帶、鉛子兒木塞、粘合槍身要用到的膠——還有軍官們胸章上綴的穗子,都是咱們所裏供給的。”
呃……
這和焦順幻想的鐵與火,卻是半點也不搭邊兒。
於是頓時又沒了亮相,擺手道:“本官剛向司內奏請了一些事情,暫時也沒空過問這些,你們照著成例去辦就是了——但要記得,如今軍械司初設,上上下下又盯得緊,這時候可千萬別撞人家槍口上!”
“大人放心,卑職必然加倍監管,絕不敢有半點疏漏。”
劉長有恭聲應了,那梯田也似的老臉上,倒瞧不出究竟是什麽想法。
“除了那些訂單呢?”
焦順第三次發問,這回劉長有便把目光投向了趙彥。
趙彥這才猛地想起了什麽,忙又出列道:“大人,先前因您要觀政十日,那接風宴便也延後了,現如今既然觀政已畢,這該有的規矩總還是要補上的。”
原來昨兒劉長有找吳天賜,就是商量這事兒。
焦順心下恍然,雖對那禦廚的手藝也頗為期盼,嘴裏卻裝腔作勢道:“既已經錯過了,又怎好再勞你們破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