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憐子東廊下、赴宴梨香院

轉眼到了十月二十六休沐日。

焦順難得又睡了個懶覺,因前兩日應下薛大腦袋,中午要去梨香院赴約,也便沒有再鬧著晨練。

懶洋洋的任憑香菱、玉釧兒幫著披掛上,因覺著屋裏實在悶熱的慌,幹脆拿了牙刷、牙粉去外面洗漱。

不想正刷著牙,就見打門外進來個抱著孩子的小婦人,細一端詳,卻不是楊氏還能是哪個?

焦順遠遠瞅著那孩子就直了眼,直到嘴裏的白沫子落在前襟上,惹得玉釧兒驚呼出聲,這才醒過神來,忙招呼偷眼往這邊兒窺探的楊氏,道:“秦家嫂子這是打哪兒來?”

原本按來旺夫婦的輩分,合該稱一聲‘嬸子’的,但既做了主子自然便要長奴仆一輩——王熙鳳稱呼周瑞家的為周嫂子,也正是這個道理。

楊氏忙往前湊了幾步,在台階下刻意把那小兒的面孔對準了焦順,嘴裏笑道:“我這閑了大半年,雖說還得把娃兒奶大了,才好出來當差,可也不能臨上轎了再現紮耳朵眼,就想著先來幾位管家娘子面前露露臉,也省得大家把我給忘了。”

說著,假模假式的探問:“徐姐姐莫非不在家麽?”

“約莫是在二門鹿頂內當值呢。”

焦順隨口回了句,盯著那孩子不錯眼的吩咐道:“玉釧兒,把前兩天二太太給的毛料子,選那最軟的拿一塊來,讓秦嫂子捎回去給孩子做些鬥篷、褥子。”

因都是上等的好料子,玉釧兒頗有些舍不得,但也不好在外人面前駁了大爺的面子,只得板著臉回屋去取。

楊氏見左右沒人,忙又往前湊了湊,嘴裏道:“這怎麽好意思呢,只怕這孩子沒那好命呢!”

“胡說什麽!”

焦順嗅到些奶腥味,不覺便食指大動,但礙著有孩子在,倒不好做什麽不可言說的勾當,遂壓著嗓子道:“等我日後發達了,不提攜他還能提攜哪個?”

說著,又問了句:“這孩子起名沒有?”

楊氏水汪汪的盯著焦順,膩聲道:“前兒滿月的時候,先生給起了幾個名字,我當時一眼就相中了個‘遂’字,說是順遂的遂!”

秦遂?

焦順把這名字記在心底,又一語雙關的道:“我瞧著孩子日後必是個聰明的,說不準也能做官呢。”

楊氏聞言更喜,直恨不能把孩子做個夾心,賴到焦順身上解一解戀奸情熱之苦。

不過這當口,玉釧兒也捧著毛料子,打從屋裏走了出來。

二人自不好再有什麽逾矩的。

焦順便命玉釧兒把毛料子賜下,又交代道:“這孩子我瞧著投緣,往後也別短了往來。”

楊氏恭聲道了謝,這才抱著孩子、料子,依依不舍的去了。

“她倒討了好彩頭!”

目送她出門之後,玉釧兒頗有些不忿的嘟囔道:“這料子爺都還沒用上,倒怎麽先打發出去一塊?”

“一塊料子能值個什麽?”

焦順示意她捧了水來,咕嚕嚕一口噴在池子裏,這才又道:“讓灶上置備些可口又不占肚子的,我略填補些,過會兒就該去薛家赴宴了。”

“哎。”

玉釧兒嘴裏應了,忙去西邊兒灶上囑托了,除了早飯之外,又刻意交代讓熱兩碗醒酒湯備著。

書不贅言。

臨近午時【上午十一點】,焦順便領著香菱、玉釧兒兩個出了家門,趕奔梨香院。

原該只帶香菱一個,可那薛蟠當初依依不舍的,卻怕這廝再有什麽歹心思。

可若要不帶她,又不合她與寶釵的主仆情分。

故此特意讓玉釧兒與她作伴。

不過事實證明,焦順倒是多慮了。

論在女色上拿得起放得開,薛大腦袋倒比他要強出數籌不止,眼裏竟全沒了香菱,一味只拉著焦順渾說。

“上回我們聚時,馮大哥還說要請你吃酒呢!”

就聽薛蟠興沖沖的道:“昨兒撞見衛若蘭衛大哥,也論起你來,說不想你這等出身,竟能在工部做出這等大事,鬧著要見識見識呢!”

‘這等出身’一說,實在不怎麽順耳。

不過考量到這廝一貫也憋不出什麽好聽的,焦順也就懶得同他計較了。

只隨口謙遜了兩句,二人這才進到一個用大屏風隔成兩間的花廳裏,就見當中早擺了十碟八碗四五盆湯兩三壺酒。

分賓主落座之後。

焦順便笑道:“薛兄特意請了我來,卻不知有什麽見教?”

這話一出,隔壁寶釵主仆立刻屏息凝神靜聽。

不想薛大腦袋卻笑道:“什麽見教不見教的,不過是想和兄弟親近親近,自那回你當著賴大的面,打斷了他兒子的腿,我就知道你是條好漢,偏我老薛別的不愛,一愛俏的俊的,二來就喜敢打敢殺的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