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王太尉帶來的變化

這場堵門叫罵事件所造成的後續影響,顯然比焦順預料中的要大多了。

榮國府裏眾說紛紜也就罷了,第二天到了工部衙門,他又灌了滿耳朵的議論。

而被披露出來的種種細節,也愈發的詳實了。

說是那孫紹祖原本未必有膽子堵門叫罵,可無奈賈赦忒也不是個東西!

為了盡快把孫紹祖打發到雲貴邊陲,這廝竟拿孫紹祖死在茜香的胞弟做由頭,說什麽孫紹祖自請鎮守邊陲,一是為了報效朝廷;二來也是因為思念亡弟所致。

錯非如此,孫紹祖又怎肯降爵屈尊去那蠻荒所在?

而如此忠義之舉,任誰也沒有阻攔的道理。

好嘛~

這坑人都坑出大義來了!

再說自古死者為大,偏這賈赦就拿了人家為國捐軀的胞弟做幌子,這種行徑實在是不當人子。

原本因他在榮國府偏居一隅,頗有些守舊古板的為其打抱不平,可這事兒一出,卻是再也沒人同情他了。

隨著消息迅速擴散,朝野市井都是罵聲一片,單論罵名之盛,甚至暫時蓋過了極力自汙的忠順王。

可見千夫所指這種事兒,也是有‘技巧’的。

總之,賈赦賈恩侯這塊招牌,在京城算是徹底臭了。

而且非但是他的名聲臭了,連榮國府,乃至於寧國府都受了牽連。

隆源四年四月本是小月,過了二十九就是初一。

故此這日原本有不少親朋故舊,都說好了要親自登門道賀的,結果因這事兒一攪和,有不少都改派了子侄輩出面,雖說年輕人聚在一處更顯得熱鬧,排場體面卻是大打折扣。

遭了這等無妄之災,也就不怪賈珍一整日都陰沉著臉了——當然,這其中也有不少是因為無法染指新兒媳,所導致的悶悶不樂。

眼見臨近傍晚,賈珍正陪著幾個略有身份的賓客,在大廳裏說些不鹹不淡的屁話,不想賴升突然就大呼小叫的闖了進來。

賈珍的臉色愈發難看,拍案起身正要喝罵,卻聽賴升稟報道:“老爺、老爺!王太尉和保齡侯親自登門賀喜,如今已經到了門外!”

“王太尉?”

賈珍臉上一僵,脫口問道:“莫不是九省都檢點王太尉?!”

賴升急道:“可不就是他老人家嘛!”

“混賬,你怎麽不早報!”

賈珍登時也急了,一面喝罵一面撩起袍子,飛也似的迎了出去。

那保齡侯史鼎也還罷了——初代保齡侯夫人是世宗皇帝的乳母,所以史家破例得了世襲罔替的殊榮。

但在世宗之後,史家就日間衰頹,如今論影響力僅與薛家仿佛,論財力則是遠遠不如。

而王子騰眼下卻是如日中天!

去年挽回了朝廷一絲顏面的寧波反擊戰,就是王子騰親自統籌策劃的,如今他又承擔起了重建水師的重任,九省物力任其予取予求,堪稱是權傾東南的無冕之王。

這等人物親臨道賀,說是蓬蓽生輝也不為過,賈珍又怎敢怠慢?

卻說他在眾賓客訝異的目光中,一溜兒小跑著到了門外,見王子騰正與保齡侯史鼐在台階下交談,立刻邊往台階下走邊笑著大聲招呼道:“兩位世叔大駕光臨,怎不差人提前知會一聲,小侄也好在街口倒履相迎。”

史鼐倒是個好脾氣的,笑著擺手道:“都是自家人,弄這些虛的作甚?”

王子騰卻沒什麽好臉色,直接吩咐道:“準備一個僻靜的所在,待會我要借用借用。”

說著,自顧自的走上了台階。

“這是……”

賈珍被他這架勢弄的有些麻爪,暗道這到底是來賀喜,還是來吊喪的?

這時史鼐湊上前道:“王太尉是為了昨兒的事來的,難免帶了些怨氣——待會兒等那孫紹祖到了,你痛快讓他進去就是。”

賈珍這才恍然。

怪道王子騰親臨,感情是借機給親家擦屁股來了。

知道那怨氣不是沖著自己,他心下登時松了口氣,又忍不住好奇的問:“那侯爺您又是為什麽來的?”

史鼐把胸膛一停,肅然道:“本侯特來作陪!”

賈珍自然不信,但也不好再追問什麽,忙小心殷勤的把二人引進了大廳。

此時廳內原本的客人,早都在門口恭候多時,個頂個卯足了勁兒想要討王子騰的歡心。

然而真等王子騰在上首坐定,大廳內的氣氛卻是陡然直降,再不復方才的高談闊論——沒辦法,任誰面對王子騰那一身低氣壓,也會不自覺的謹言慎行。

即便有那頭鐵的,硬著頭皮想要說幾句場面話,眼見王子騰理都不理,也便紛紛敗下陣來。

至於外面的年輕子弟們,有自持家世交情想要進來問安的,一多半被擋了駕,少數被準許放進來的,也是三言兩語就打發了——其中還有大半言語,是史鼐替王子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