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引

俗話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王熙鳳得知二太太有意拿幹股做抵押,找薛家借銀子的消息,也就比寶釵晚了半個時辰。

她初時倒沒太在意,只差人打探其中的細節,看自己能不能從中分一杯羹。

可等到第二天,後續細節陸續傳到耳中——尤其是王夫人專程托了焦順幫著估價的細節,王熙鳳就開始不淡定了。

在家團團胡思亂想了半天,突然柳眉倒豎的催人去尋賈璉。

卻說賈璉自打被王熙鳳抄了小金庫,初時仗著先前結交的狐朋狗友,也還能沾點兒腥臊,但總這麽有來沒往的,時間一久難免遭人非議。

璉二爺是個自持身份的,如何受的了這等奚落?

賭氣窩在家裏閉門謝客,只三不五時的拿幾個小廝出火。

昨兒他又在外書房裏,和一個喚作喜兒的貼了半夜燒餅,這剛從床上爬起來,正洗漱呢,就連來了兩三個丫鬟傳喚催促。

璉二爺還以為是事情發了,直嚇的兩股戰戰,生怕那鳳辣子惱起來,幹脆新賬舊賬一起算。

不想到了家中,王熙鳳卻劈頭蓋臉的質問:“你是不是背著我,又在別院裏多貪了銀子?!”

賈璉先是愕然,隨即卻是勃然大怒,鬥雞似的跳腳道:“你裏裏外外派了那麽些眼線,便少一個大子兒都要記在賬上,我有沒有多貪銀子,你還能不知道?!”

頓了頓,又不屑道:“倒是你派去的那幾個,只怕手上未必幹凈!”

王熙鳳兀自不信:“你果真沒有反復苛斂?那油鍋裏的銀子你還要撈了去花呢,真就能管得住手?”

在她看來,姑母之所以繞過自己請焦順幫著估價,必是丈夫在別院工程上吃相難看,才因此惱了賈政夫婦,以至連累到自己頭上。

而賈璉難得遭了冤枉,自是竭力辯駁。

待得知前因後果後,他更是冷笑連連:“這分明是因為你緊攥著那鋪子不放權,獨斷專行欺上瞞下中飽私囊,引的太太心生反感,所以才找了順哥兒幫忙估價,如今偏還想把這屎盆子扣到我頭上來,當真可笑至極!”

夫妻二人各執己見,都認定是對方的責任,直鬧到午後,這才在一地狼藉當中達成了共識:先找焦順探探底,再做計較不遲。

又因為焦順的出身,這事兒自然就落到了王熙鳳頭上。

……

與此同時。

邢夫人也正日益焦躁。

因為賈赦是八月初三被關進佛堂的,刨去中間過節的兩天不算,再有五六日就滿一百天了。

她既怕賈赦回家發現蛛絲馬跡,又舍不得焦順那魁梧精壯的身子,左思右想,只好再次求到了尤氏頭上,想讓她幫著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畢竟在她看來,尤氏敢在家中專設偷情場所,必是靠著什麽高明手段,瞞過了丈夫賈珍的耳目。

不想到了寧國府裏,卻發現尤氏正面色蒼白的歪在床上,讓大夫隔著簾子把脈問診。

畢竟是一起扛過槍的交情,邢氏忙不叠上前探問:“好端端怎麽就病了?”

尤氏還不曾開口,那簾子外面的大夫卻先笑了:“太太這不是病了,是害喜了!”

“你、你有身孕了?!”

邢氏訝然的張大了嘴。

尤氏有些虛弱的沖她露齒一笑,剛想說些什麽,就突然扶著心口幹嘔起來。

銀蝶忙上前幫她拍打後背,嘴裏嘰嘰喳喳的歡快解釋著:“回大太太,我們奶奶先前還不顯什麽,今兒一早就惡心的厲害,懂行的婦人都說這麽鬧騰,必是個淘氣的小子呢!”

邢氏聽著,眼前就有些恍惚。

她和尤氏的境遇其實相差仿佛,都是小門小戶出身,憑著姿色做了大戶人家的續弦,但隨著年歲漸長,既失了丈夫寵幸,又苦於膝下無子,說是同病相憐也不為過。

而這正是她們坦誠相見之後,能迅速沆瀣一氣的重要原因。

然而……

誰能想到尤氏突然就有了身孕?

這若真生個兒子出來,日後的境遇豈不強出自己十倍?

想到這裏,邢氏半點沒有祝福‘戰友’的念頭,心下滿滿的都是嫉妒。

不過……

年輕受寵時都沒能懷上,這怎麽不聲不響突然就懷上了?

想到近來與尤氏交往的細節,邢氏突的心頭一跳,忙示意尤氏屏退左右,劈頭蓋臉的問道:“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還能是誰的?”

尤氏摸著毫無變化的小腹,臉上洋溢著濃郁的母愛,毫不避諱的答道:“自然是我和順哥兒的骨血。”

邢氏沒想到她竟如此坦承,愣了一下,才霍然起身道:“那你就不怕被珍哥兒知道,生生扒了你的皮?!”

“呵呵~”

尤氏嗤笑一聲,反問道:“姐姐可知我是怎麽和焦順勾連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