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決戰陵川(中)(第3/3頁)

而如今看到張三百如此搏命,張順才突然明白,自己作為一個起義軍首領到底缺乏了什麽?缺乏的正是這份狠辣。張三百身為將領,本可以不去沖鋒陷陣,可以不去上陣搏命,甚至戰鬥不利也情有可原,自己也不會嚴厲處罰於他。

但是,他還是沖了上去,因為兩軍狹路相逢,只拼這口氣!氣盛者勝,氣沮者敗。這又與自己爭奪天下何其像?自己若是不敢壓上全部身價,如何贏得了這場豪賭?

原來這張三百出身與別人不同,他十多歲便失了雙親,帶著妹妹到處流浪奔波。他正是在這種情況下見識到別人對他的各種各樣惡意。他若想活下去,若想守護住妹妹,只能比別人更狠、更惡、更毒辣才行。

這是一場沒有任何花裏胡哨的比狠鬥勇的生存遊戲,一直到他被班主招募到馬戲團之中,情況才稍微好了一些。但是,各種覬覦的目光還是死死的環繞他的周圍,像餓狼一樣虎視著他們,全靠他一身神力和狠辣震懾。

如今入了戰場,張三百再次激發了當年的兇性。反正自身一身鎧甲,何懼官兵環繞?張三百眼中只有敵人,只有廝殺,他提溜著手中三尖兩刃刀,什麽也不想只管向敵人殺去,只殺得暢快淋漓。

他喜歡手中沉重的武器像撕開紙片似的撕開敵人的鎧甲,像剁開豬肉似的剁開敵人的身體;他喜歡敵人的鮮血四處噴射飆濺,然後熱乎乎的灑到自己身上;他喜歡敵人望著自己瑟瑟發抖的模樣,只要自己沖過去他們就顫抖著毫無反抗的引頸就戮!

等到魏從義沖過去的時候,張三百已經殺散了圍困自己等人的官兵,甚至還準備提著刀繼續追殺上去。及時趕到的魏從義連忙將他拉了回來。

這時候張三百自己已經成了一個血葫蘆,渾身上下黏黏糊糊的,黑紅黑紅的血液順著他的鎧甲往下滴答滴答的淌著,宛若地獄裏走出的惡鬼一般。

他的周圍全是官兵的屍體,有不少屍體的鎧甲、頭盔都被重武器直接破開了,黑的、紅的鮮血還在從那些破開的口子裏往外流淌著,好像山間石頭縫裏滲出的泉水似的。

那魏從義眼色復雜的看著的張三百,心中不由又敬又畏。人人皆說魏從義狠辣,其實魏從義心中卻只有一片冰冷的數字計算而已。

“兵法曰:非利不動”,一切戰鬥和忠義皆是他魏從義心中計算的結果,他只對別人狠辣,卻不對自己狠辣。

而這張三百卻截然不同,他自從跟了張順以後,除了一身神力以外,並沒有比別人突出的地方。他的武藝是向陳長梃學的,他的兵法是聽了張順的講習和對其他將領的模仿揣摩。

他看起來和其他普通將領並沒有什麽區別,只不過他肯和士卒同甘共苦,一同吃住一同訓練。結果當初自己瞎了眼,竟然沒有能夠看出來,這是一個真正的狠人,一個能對自己更加狠辣的狠人。

他自幼苦讀兵法,早已習慣了兵書中的“士卒不盡飲,將不近水,士卒不盡食,將不進食。戰則身先士卒,退則不敢先行。”之類的關於將德方面說教。

如今見真有人做到了這一步,做到了“視卒如嬰兒,故可與之赴深溪;視卒如愛子,故可與之俱死。”

一個人真真正正做到了比士卒更加能吃苦,比士卒更加能拼命,比士卒更加愛惜自己,那麽哪個士卒不願意為他去死呢?這樣的將領,又有哪個對手能夠擋得住呢?

魏從義相信,若能假以時日,此人必將成為聲動一方的名將。這張順果真具有天命不成?魏從義心中冰冷的計算中又再次添加了一份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