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困獸猶鬥

正所謂“困獸猶鬥”,鄧玘、左良玉、馬鳳儀都是宿將,自然知曉如今唯有拼死一搏,方有一線生機。

如今西面是賊寇壁壘,東面輝縣已經為流寇所據,官兵遭受前後夾擊之勢。

南去則是衛漕,北去乃是太行,到底當何去何從?

鄧玘簡單思索了一下,便下令官兵節節抵抗,逐次向北面太行山撤退。

東西兩面是去不得了,南面衛漕急切之間,沒有船只可渡,唯有太行山險,有地形之利。既可以借機躲避賊人的追擊,又可以借助有利地形進行防禦。

官兵陣型,本來從北至南以此為馬鳳儀土司兵、左良玉昌平軍和湯九州昌平軍,鄧玘率領中軍在後。

結果將馬鳳儀土司兵調往背後抵抗張順等人,馬鳳儀讓出的空缺由鄧玘率領中軍頂上。

所以這次撤退,鄧玘俱北,最為便利,左良玉其次,馬鳳儀由於兵馬善戰,可以且戰且退。唯有湯九州士卒素質既低於諸將,為將心智又不夠堅定。

見官兵退卻,湯九州麾下士卒紛紛大恐。他們本來就聽聞義軍呼喚,對義軍所言“官兵援軍全軍覆沒,輝縣被破,糧草盡失”之語將信將疑。如今官兵又被前後夾擊,戰不能勝。如今這一退卻,他們只道是官兵大敗,義軍所言之事理所當然亦是真事。

頓時軍心動搖,生怕為義軍所斷,阻在營中不得出逃。遂一哄而散,率先拼命向北面逃竄。湯九州的昌平軍這一逃不要緊,連帶左良玉麾下的昌平軍也以為官兵大敗,也跟著逃了起來。

頓時,兵敗如山倒,兵潰如山崩。一旦士氣崩潰,鄧玘即便身為宿將,亦無法阻擋。他憤怒的親手格殺了幾個逃兵,又命令麾下親衛:“但凡轉身,不論將兵,格殺勿論!”

他麾下親衛連續砍殺了十幾人,方才止住自己麾下川兵的潰勢。只是左良玉、湯九州之流的昌平軍,他卻鞭長莫及,只得眼睜睜看著他們亂糟糟的一路北去。

不過唯一值得安慰的事情,是四部人馬之中最為善戰的馬鳳儀石柱土司兵陣型猶在,不曾潰散。

馬鳳儀這時候其實也是有苦難言,不得不面臨支撐。原來,張順雙騎夾炮之法端的厲害,直打的她進退兩難、攻守不利,毫無半點脾氣。

若是守,只能被動挨炮;若是攻,只能以數千之兵沖擊萬余大陣;若是逃,便面臨義軍之中“左金王”和“革裏眼”騎兵的夾擊。

如今官兵大潰,馬鳳儀如何不知其中兇險?她不由長嘆一聲:“難道渾河血戰之事,又要在我身上重演了嗎?自古我石柱馬氏有戰死之將,無逃亡之臣!”

言畢,她只竟帶著麾下石柱土司兵且戰且退,退向川兵所在,意圖與鄧玘部匯合。張順如何肯依,只是命令“左金王”、“革裏眼”死死的黏住,試圖使她不得脫身。

這時候,西面義軍見官兵大潰,不由發揚起痛打落水狗的精神。他們紛紛一擁而上,追殺起官兵逃兵,繳獲起官兵輜重起來。

張三百連忙下令制止這種無視軍紀的行為,試圖重整隊伍。可是這些人本來就是桀驁不馴之輩,哪裏肯老老實實聽令而行?

就這樣官兵亂了,義軍也跟著亂了,甚至還擾亂了張順拖住石柱土司兵的計劃。鄧玘川兵和馬鳳儀土司兵借勢退在一處,背靠背抵禦起義軍的沖鋒起來。

用兵之法,以治擊亂,無有不勝。義軍亂糟糟的追了上前,對付那些喪膽的官兵還好說,一旦遇到陣型整齊,號令齊嚴的川兵和土司兵,頓時吃了大虧,反倒被鄧玘和馬鳳儀兩部合力殺退,追殺了百余步。

好在張三百跟隨張順已久,頗有張順“勝不驕,敗不餒”之風,依舊保持陣型完整。

於是張三百並“九條龍”、“破甲錐”等三部義軍合為一處,殺散沖向自己陣型的潰兵,才堪堪抵住川兵的進攻。而那邊馬鳳儀的土司兵又被張順麾下的“左金王”和“革裏眼”借機纏住了。

直到這個時候,鄧玘才赫然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參將陶希謙也帶領騎兵,一馬當先的逃了。

鄧玘稍作思考,便笑自己癡心妄想了。這陶希謙麾下的騎兵亦是昌平軍一部,昌平軍主力左良玉和湯九州都已經逃走了,那自己等人何德何能能夠留下此部?

一念至此,鄧玘經過這番和義軍反復交戰,這時候也已經覷得義軍虛實。他便率領軍隊趕了過來,與馬鳳儀土司兵匯合一處。

然後,鄧玘對馬鳳儀說道:“賊人虛實,吾已盡知矣。賊人雖盛,實際堪用之兵,亦不過四五千罷了,余則不是各懷異心,就是烏合之眾。你我人馬合在一起,亦有七千之數,任他如何百般算計,亦不能吞下你我兩部!若我等合力死戰,未嘗沒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