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根基

張順雖然不知道這白縣令的小心思,不過也深知這三家大戶和這縣令再也不可能和睦如初了,正好這正是張順想要的結果。

那白縣令也不是個糊塗之人,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張順必有謀劃。他便問道:“將軍欲何為也?如今我這個盧氏縣令和城中大戶皆在此處,還請明言!”

張順聞言便把跪著的那三姓大戶老人扶了起來,笑道:“四位果然都是痛快之人,那素晚輩明言了。”

“我雖出身不佳,之前也多少是個良民。只是如今做賊已久,便回憶起往日的安穩生活。”

“一則,我想在城中安穩的住上幾日,還希望幾位勿要人外人打擾到我。不如,我這心情一不好,便要殺人!”

“二則,依我觀之,你這縣令有心無力,卻不稱職。我推薦一名精明能幹之輩作為幕僚,助你一臂之力!”

“三則,我的名號甚為響亮,由我在此鎮守嗎,保證其他義軍不會叨擾諸位。”

“不知四位覺得,我這提議如何?”張順笑嘻嘻的問道。

四人聞言面面相覷,感情您老的意思是:第一,你要住在我們這裏,還不許我們稟告上官。第二,為了防止我們私下裏做小動作,還要特意派一個人監視盧氏知縣。第三,我們要是能達成協議,你就幫我們把到處騷擾的賊寇趕走,不讓他們過來“搶生意”。

這特麽不是欺上瞞下嗎?您放心,這種手段我們四個最在行了!

張順聞言哈哈一笑,便命人取來蔬菜酒肉,布下宴席,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一時間,城中大姓大戶、盧氏知縣及遠道而來的義軍等人主客盡歡,樂不思蜀。

而張順又生怕叨擾了百姓,早已命令義軍守住了城門,巡邏了街道,城中百姓一切如常,好似沒有事情發生一樣。

原來這張順當初準備離開舜王坪營地之前,和張慎言有過一段談話,那張慎言告訴張順道:“大明開國以來,獨與歷朝歷代不同。自定鼎北京以來,天子守國門,立九邊以禦北虜。即:遼東鎮、薊州鎮、宣府鎮、大同鎮、山西鎮、延綏鎮(也稱榆林鎮)、寧夏鎮、固原鎮(也稱陜西鎮)、甘肅鎮九鎮。”

“此九鎮兵強馬壯,常年與北虜戰,乃最為善戰之邊軍。名為禦邊,亦可剿賊。如此,朝廷便可以這九邊鎮守陜西、山西與直隸諸地。”

“故而將軍因山西山高礦富,有金鐵之利,糧草之裕,再加人口眾多,可為義軍根基,其實大誤矣。太行號為‘天下之脊’,將軍若居於此地,則東脅直隸,西短陜西,北接韃虜,南虎覷中原,斷然為朝廷所不容。”

“到時候東西九鎮夾擊,南面黃河阻隔,將軍豈不是自蹈死地?”

張順一聽,便明白了張慎言所下論斷。正是這山西地位太過重要了,對朝廷來說不容有失。一旦義軍稍有盤踞此地的苗頭,便會遭到大明調集全國的力量,進行毀滅性打擊。這也正是義軍從陜西進入山西以後,初時如魚得水,到後來反而越來越困難的原因之一。

朝廷設立的九邊軍鎮,剛好如同一字長蛇陣一般,鎮守著陜西、山西和直隸三地。若想雄踞一處,必須要先擊破大明九邊精銳才行,這難度恐怕比當初後金占據遼東還要困難。

正因為張慎言向張順道出了其中關竅,張順才下定南渡黃河的決心。

只是這南渡黃河以後,自己根據當立於何處?張順反復思量,又大量參考張慎言的建議,才初步將目標選在這豫西附近。

此地乃是崤山、熊耳、伏牛三山交匯之處,又分屬黃河、長江兩大水系。向西便是陜西的秦嶺及其支脈相遮蔽,向南、西南則是武當山、大巴山等荊襄山脈群。

若是進取,則東可以順洛水直驅洛陽,進取中原;向南則可以入南陽,直取荊襄湖廣之地;北可以躍黃河,取山西河東;西可以流竄至漢中、陜西。

剛好此地往北不在九邊之內,往南不缺船、馬之用,又多金屬礦藏,士卒之用,正合為自己根基。

只是此地有萬般好,卻有兩樣不足之處。

一則是此地山脈雖險,卻苦於縱深不足。若是官兵發大軍圍剿,自己不得不避與他處。

二則是此地雖然崇山峻嶺,皆是苦寒之地。沒有膏腴之田可以耕種,不足養活大軍,以發展壯大。

可是思來想去,天下之地,有沒有其余合適之處可以安身,張順無奈只得先取了此處勉強存身再說。

所以,張順到了這盧氏第一步便是挾持了此地知縣和城中大戶,使其幫自己掩人耳目。

那白縣令和城中大戶剛好又起了矛盾,張順更是不怕他們聯合起來,對付自己。

白縣令聞言頗為苦澀,可是他也沒有辦法。先是城中大戶和他翻了臉,若是再得罪這“賊酋”,恐怕自己只能一死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