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浮橋(上)

到了第二天早上,張順清點人馬,才發現麾下士卒僅僅損失了二三十人,而戰馬卻損失了六七十匹。原來大多數損失都是夜間行軍和夜間沖鋒,折了馬蹄所致。

騎兵用馬,與常馬不同。這些戰馬千金難求,很多都是當場張順拼了老命從宣大總督張宗衡手中搶奪過來的。一下子損失這麽多,真把張順心疼的夠嗆。

雖然說前次攻打曹變蛟的時候,也損失了不少馬匹,好歹又從官兵手中繳獲了一百多匹進行補充。

哪曾想,這一次張全昌居然沒有把戰馬載過黃河,導致張順雖然俘虜了大量官兵精銳,卻沒有能夠奪取一匹馬。

雖然前後兩場戰鬥俘虜官兵了近千人,可是張順現在哪裏敢將他們編入隊伍,用於對曹文詔作戰?

他只好命令受傷的賀一龍並“亂世王”帶領五百步卒,押送這八九百俘虜回洛陽城關押。

至於曹變蛟,張順倒是沒敢讓賀一龍和“亂世王”帶他回洛陽。如今自己帶領全部精銳在這裏阻攔曹文詔,洛陽城虛弱。

若是讓此等悍將尋了時機,帶領眾俘虜在洛陽城作亂,到時候無人能治,自己反倒丟了根基。

遂後,義軍與曹文詔在孟津渡口對峙數日。正當張順以為曹文詔黔驢技窮的時候,沒想到有一天一大早,悟空便揭開了張順大帳的簾子,跑進來大呼小叫道:“師傅,不好了!官兵要過河了。”

張順雖然知道這家夥喜歡咋咋呼呼,可以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連忙帶領親衛去河邊一看,只見黃河浪滔滔,水面上並無一只船只。

張順生氣的呵斥道:“哪有什麽官兵?謊報軍情,是要砍頭的!”

悟空連忙將手指往孟津以北的一片河洲指了過去,說道:“師傅,你看!”

張順一看,不由大吃一驚,不知何時,從黃河北岸延伸出來一條浮橋,正連接到那河洲之上。

張順連忙命人將趙魚頭、趙鯉子等人喊來。等到地頭蛇趙魚頭、趙鯉子趕來,張順連忙問道:“此何地也?官兵可是要借此渡河?”

那趙魚頭見狀不由啞然,連忙應道:“此地乃郭家灘也,故中潬所在。”

見張順一頭霧水,趙魚頭又連忙解釋道:“不知主公可否聽說過河陽三城?”

“故老相傳,很久很久以前孟縣不稱孟縣,稱作河陽。河陽縣治不在如今孟縣城,反而靠近黃河北岸,喚作北中城。”

“北中城以南,黃河之中有一處夾灘,喚作中潬。朝廷在此中潬之上又建城一座,喚作中潬城。”

“在這黃河南岸,又復立一城,喚作南城。三城隔河相望,以橋連之,號為天下軍事重鎮。及至宋末元初,此三城不再為人所知,也不知毀於何時也!”

“如今看來,這曹文詔是要效法古人之故智,欲借助郭家灘為跳板,欲渡黃河罷了。”張順聞言不由牙疼,這曹文詔是要和自己杠上了。

孟津之地黃河河面枯水期寬約一裏許,豐水期寬至二裏。黃河汛期根據季節,可分為四種:

一般三四月份,桃花盛開之時,稱為桃汛;七八月份,三伏天暴雨驟降,稱為伏汛;

九十月份,天氣稍涼,正值秋季,若有洪水趕來,謂之秋汛;若是冬季,河面結冰,冰淩堰塞河道,稱之淩汛。

如今正是九十月份,雖未有洪水出現,猶在黃河汛期。河面寬廣,官兵難渡。

若是讓曹文詔占據河中夾灘,距離黃河南岸僅剩一裏左右,官兵隨時隨地可以試探渡河,義軍防不勝防,倒是一樁難事。

一念至此,張順倒是想起一樁事兒來,連忙問道:“一般河中河灘、河洲多為淤泥沙土,官兵可立足否?”

趙魚頭知張順之意,連忙回道:“此地河灘、河洲和別處不同,皆是從三門峽以來,河流沖刷下來的石塊堆積而成。上面雖有浮土,可以生長水草、灌木,其實根基尤為堅固。這也是當年能夠在上面建造中潬城的原因。”

趙魚頭正說著,他孫子趙鯉子突然插話道:“主公,我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張順懶得和他廢話。那趙魚頭正講的起勁,結果被孫子打斷了興致。他不由有幾分不滿,瞪了孫子一眼,不過倒也沒說些什麽。

趙鯉子見了爺爺眼神,倒有幾分畏懼。不過依舊梗著脖子說道:“以我之見,守不如攻。這曹文詔好大的名氣,卻被主公數挫其鋒,想必不過爾爾!”

“混賬!”趙魚頭聽到這裏,不由吹胡子瞪眼,罵道,“我看你是好大的膽子,年紀輕輕,也敢空出狂言。這一次要不是主公當機立斷,天命眷顧,換作他人,早不知死了幾個來回。如何還能有你插話的份兒?”

張順知趙魚頭回護孫子之意,不過情有可原。他依舊配合道:“老爺子,他就這麽一說,我就這麽一聽,值得什麽?說與不說在他,聽與不聽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