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隱患

這一天,對張順來說,簡直如同一個月那麽漫長、難掛。

從早上他親自率兵出城邀戰陳奇瑜大軍,到雙方鏖戰良久,直至官兵崩潰。再到追殺陳奇瑜,降服曹文詔一系列驚心動魄、勾心鬥角的鬥爭之後。張順雖然獲得了最終勝利,卻也早已經身心俱疲,用盡了全身體力、精力。

可是張順依舊無法及時休息。打仗之事,畢竟不是玩遊戲,打完就結束了,後續收尾工作依舊繁雜。於是,他只好強忍著不適,又舉行了一場浩大的慶功宴,以慶賀今天的輝煌勝利。

說是慶功宴,其實也很簡陋。除了張順和麾下將領擺了幾桌酒席,大家差不多吃了一頓以外。其余士卒每個人僅僅被賞賜了一碗酒水和一塊肉。

事出突然,急切之間也沒有那麽多牛羊可殺。幸好戰場上戰死了不少戰馬,反正這個時代也沒那麽多講究。張順便命人拖了回來,剝皮抽筋,燉了分給士卒食用。

張順前世倒也沒吃過馬肉,所以他自個也選了一小塊嘗了一嘗,吃起來有點牛肉的味道,不過肉絲較粗,還有點土腥味兒。

雖然算不上什麽好肉,不過這年頭有點吃就不錯了,哪裏還有什麽要求?無論是新降的官兵,還是原來的義軍,都吃的很開心。

曹文詔身為武將,頗為好酒,一個人喝下了一壇老酒,順便也借機灌了張順不少。

夜色已深,好容易曹變蛟尷尬的把酩酊大醉的叔叔扛了回去,這場漫長的酒宴才堪堪結束。

張順困乏的不行,胳膊的傷口又疼的厲害。他剛松了一口氣,便要回房休息,結果宋獻策、張慎言和趙魚頭聯袂前來拜訪。

張順頭疼的厲害,又是公事,只好強忍著不適接見了這三人。結果張慎言張口就說道:“主公糊塗,那曹文詔本就是宿將,麾下又兵強馬壯,留在身邊豈不是心腹大患?”

“那怎麽辦?”張順有些煩躁,不由反問道,“難道要和曹文詔再做過一場?還是放虎歸山,等下一次大明再派人圍剿,留下此人作為朝廷助力?”

宋獻策、張慎言和趙魚頭本來氣勢洶洶,聞言不由一愣,頓時啞口無言。

評判一件事是很容易,但是做成一件事卻是很難。換句話說,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原本宋獻策、張慎言和趙魚頭只看到此事的弊端,卻沒看到不做此事,會有更嚴重的後果。

過來半晌,宋獻策才小心謹慎的說道:“還有一事,屬下想提醒主公。謹防曹文詔和原南兼兵部尚書呂維祺諸人勾結起來,擁立福王,和主公相抗衡。到時候,我擔心事情會更麻煩!”

張順也發覺自己語氣不太好,連忙致歉道:“有勞三位長者查漏補缺。順,今日疲憊焦躁,有些盛氣淩人,怠慢三老了!”

宋獻策、張慎言和趙魚頭連道“不敢”。他們也自知今日來的不是時候,張順不但打贏了一場大戰,還有傷在身。只是事態緊急,三人不得不如此。

張順沉吟了片刻,便下令道:“如今大戰剛畢,城中難免魚目混雜。為防患於未然,免得閑雜人等驚擾福王。即可著趙鯉子挑選二百可靠之士,充當王府護衛,嚴格排查出入人員!”

“好好好!”張慎言不由排案叫絕。這事兒其實早已經做了,只是名不正言不順,排查士卒也不便過於強硬。

如今張順借著這場大戰,找了這麽一個借口,直接隔絕內外。不但杜絕了福王和其他人接觸的機會,更是奠定了只有張順可以代表福王的地位。

“既然如此,那我們也不打擾主公休息了。至於曹文詔之事,主公心中有數就成。我們幾個老家夥,只是怕主公年輕氣盛,為人所蒙蔽,所以特意啰嗦了幾句!”趙魚頭樂呵呵的笑道。

“哎呀呀!三位真是羞殺我也。這一次是我不對,三位諫言有功,各賞銀五十兩,這總可以了吧!”張順聞言連忙就坡下驢,插諢打科道。

宋獻策和張慎言聞言不由一樂,紛紛笑道:“那就多謝主公賞賜咯!正好近日物價飛漲,我們手頭都有些緊,剛好拿來用。”

四人聞言不由都笑了起來,此事便揭過不提。

其實四人都心知肚明,張順大可以不必如此。只是如此長此以往,恐怕就沒有人再向張順勸諫了。

所謂“虛懷納諫”,就是要伏低做小。若是天老大,我老二,看似神氣,不是長久之道。

帝王心胸其實就是知好知歹,知錯就改。只是這話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夠容忍別人對自己指指點點呢?

別看張順好像失了面子,三人出了張順房間,不由相顧而嘆道:“年輕有為倒不足道,唯有制怒聽人勸,最為難得。昔日唐太宗差不多也應該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