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名將之死

話說那盧象升剛剛殺透了義軍陣型,兜頭就看到劉成率領五百騎兵沖撞了過來。

盧象升自度今日有死無生,他便把手中大刀一橫,準備與劉成拼一個魚死網破、同歸於盡。

不曾想,就在盧象升認命之時,斜刺裏卻突然殺出一人來。盧象升定睛一看,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跟隨他而來的副總兵李卑。

原來那副總兵李卑帶領了幾十個親兵,亦殺透了義軍陣型,沖上前來。

他一眼望到盧象升威脅,便想也不想掉轉馬頭,帶領親衛擋在了盧象升的面前,並高聲呼道:“副總兵李卑在此,哪個敢來送死?”

說時遲,那時快,劉成只見眼前人影一晃,卻是換了人馬。只是事到如今也來不及掉轉馬頭了,他只好一咬牙,應道:“鼠輩受死!”便端起手中長槍便刺了過去。

那李卑本也是好武藝,奈何與盧象升一樣失了馬力,一身本事十成使不出三成來。

兩人兩馬相交,劉成只把手中長槍一壓,把李卑手中的長槍壓下了下來,順手便刺向了李卑。

頓時那李卑腹部的甲片如同紙糊的一般,毫無阻隔,便被劉成手中的長槍一紮便紮了個透明。

冰冷的槍頭,猶如這寒冬臘月的冰錐一般散發著透骨的寒冷,無情的刺透了李卑腹部的抱肚,直入他那溫熱的肝腸之中。

久經戰陣的李卑只覺得腹部一涼,隨即而來的是心絞般疼痛。我不行了,李卑下意識意識到了自己的結局。

那劉成見自己輕易刺中了官兵副總兵李卑,不由大喜,正要將那長槍抽出。不曾想李卑卻把手中長槍一棄,雙手捉死了劉成的長槍。

劉成這一抽未曾抽出,正待再抽,不意李卑身後一道雪亮的刀光閃起。

這一刀,好似一輪彎月落人間,好似一道銀色的匹練耀九天,好似大河之水天上來,兜頭向劉成的腦袋砍了過來。

劉成來不及閃避,只得下意識把身體一歪,順便把手中的槍杆往胸前一橫,試圖格擋一下。

卻只聽見“哢嚓”一聲,兩人交馬而過。盧象升端坐在逐漸減速的千裏雪之上,巍然不動。

而他那手中青龍霜月刀雪亮的刀刃上卻殘留著絲絲的鮮血。鮮紅的鮮血如同小溪流一般在冰冷的刀刃上不斷的匯集在一起,最終化成血珠。

血珠如同一串珍珠一般,“吧嗒吧嗒”的滴到了地上,摔了八瓣,濺起了星星點點的塵土,在寒冬臘月裏盛開了朵朵梅花。

原來,那劉成手中的長槍竟然被盧象升一斬為二,胸前的護心鏡更是被一剖兩半,身上的鐵甲亦被盧象升一刀劈開。

一切的阻攔好似笑話一般,根本沒有用。

一道深可見骨的猙獰傷口從劉成的左肩延伸到右側腹部,看樣子竟然差一點便要被人活生生劈成兩半!

汩汩的鮮血瞬間浸濕了劉成的衣衫、褲子,甚至流到了馬鞍之上。劉成在馬上搖搖欲墜,幾欲跌到。

他不由強忍著幾乎要裂開兩半的疼痛,贊了一聲:“好刀——法!”

左右親兵見了,連忙將他扶住,順手撕下來一面旗幟,胡亂的包了,護著他便要退去。

眼看勝利就在眼前了,劉成如何肯依?他掙紮著還要下令。結果他只來得及張了張嘴,卻牽動了胸前的傷口,疼的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劉成這一退不要緊,左右士卒見了中軍大旗一動,紛紛且戰且退,向劉成聚攏起來。

正當他幾欲昏厥之時,劉成強忍著不適,遠遠的望了盧象升一眼,看清了全場的形勢,這才使盡全身力氣,說了一聲:“退!”

義軍退卻,官兵卻未來得及追趕。原來此時的盧象升以及返回到李卑剛才交手之處,正扶住跌倒在地上的李卑,痛心疾首的質問道:“李總兵、李侍平!你這又是何苦呢!”

持平乃李卑字也。

“盧軍門,切勿憂傷。”李卑苦笑著安慰道,“你有所不知,其實我這些日子早已經身體不適,多方尋遍名醫,皆說我未必能夠活過這個年頭。如今看來,這名醫不是名醫,而是神算子啊!”

“人常言:自古將軍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想必說的就是我這樣的人吧!”

“天啟初,督師王子廓督薊遼之事,設薊鎮車營五支,命我為都司僉書,統西協後車營。我便習得用兵二法,一曰:持軍嚴明,二曰:遇敵鎮靜。是以其後,我多有立功。”

“可是後來我遇到的官兵,每每都是視民為仇讎,民視之為賊寇。我對此頗為疑惑,除卻自個升官發財以外,我輩武人剿匪意義何在?我就是匪,匪就是我,焉能禁絕哉?”

“直到我遇到軍門,方知天下尚有正義之士。我李卑死不足惜,強似死在臥榻之上。只是惜乎不能見到軍門平定賊寇,開萬世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