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穿插迂回

你道張順如何到了此處?原來,當河南巡撫傅宗龍前腳離了許州,後腳就被張順派去的探子探了個明白。

從那河南巡撫傅宗龍的角度來說,和義軍對峙月余,不見對手有何動靜,難免有些僥幸心理。

他只道“順賊”怯懦,不敢主動與官兵交手。而他麾下人馬以不足以對付當前義軍,便起了別樣心思。

傅宗龍自度賊人不知“闖賊”、“曹賊”西歸,便欲和漕運總督兼鳳陽巡撫朱大典合兵一處,先破了此二賊以解後顧之憂,然後再和張順計較。

可他萬萬沒想到,張順早從張獻忠那裏得到消息,早判斷出李自成和羅汝才不日即將西歸之事。

他這才置新據南陽城於不顧,力排眾議率眾北上,準備應付最壞的結果。

這就是為什麽張順一到郟縣,就命令賀人龍大張旗鼓的攻打左良玉駐守的禹州的原因。

其主目的就是為了投石問路,試探官兵的虛實。

那河南巡撫傅宗龍本事不濟,未能識得其中厲害。他只道義軍無謀,強攻堅守之城,正合其意,便棄了許州東進。

本來被張順派來追尋左良玉信使而來的探子,卻沒想到意外發現了傅宗龍標營的位置,以及撤退事宜。

消息傳到義軍那裏,張順及牛金星也不由吃了一驚。

張順試探進攻左良玉駐守的禹州,最好的打算也不過是圍點打援罷了。

哪裏想得到官兵不但不援,還把主力撤走了,這是什麽操作?

張順有點懷疑是官兵後方出了亂子,不得不走。理由都是現成的,應該是李自成和羅汝才到了。

但是,這一切都是他的猜測而已。如果傅宗龍此次撤退其實是個陷阱,那麽義軍就自投羅網了。

怎麽辦?張順咂了咂嘴,有幾分作難。

這個時代用兵就這德行,由於信息獲取的和傳播的效率極其低下,決策的時候,全靠將領盲人摸象,拍腦門瞎猜。

猜的中便一舉成名,猜錯了就萬劫不復。

數萬人性命操之於一人之手,其心裏壓力可想而知。

好在張順也不是第一次冒險了,這一次相對而言多少還有點判斷依據。

沉吟了半晌,張順這才對牛金星說道:“官兵初分為南北部,夾擊我軍,由此可知其兵力不足矣。”

“及湖廣巡撫唐暉率眾南去,曹變蛟、趙鯉子和李際遇等東出,再加我軍六營人馬,共計三萬人,那河南巡撫傅宗龍何以抗我?”

“我料定他必然獨木難支,無擊敗我軍之力。此次悄然而去,必然是圍截‘闖將’李自成和‘活曹操’羅汝才兩部。”

“我軍當伺機東進,打亂傅宗龍的部署,一舉解決東線膠著的戰況!”

當然,張順還有句話沒有說出來,義兄蕭擒虎僅率一營人馬,死守南陽城,若是自己不能夠迅速擊敗傅宗龍,恐怕自己連給他收屍的機會都沒有了。

牛金星聞言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臨機決斷乃是人主的權柄,其中利弊兩人早已經剖析的明白,關鍵是要不要冒這個風險?

既然張順準備冒險行事,那麽自己所能做的是為他差缺補漏,盡量降低各種不利因素。

牛金星於是便建言道:“既然如此,我意主公派遣一營人馬,前去襲去此城。其中若是稍有變故,主公也可以坐鎮中樞,及時救援。”

牛金星這段話說的倒很高明。他從張順急行至汝寧,繞道奇襲南陽城兩件事兒就可以看出,自己主公也不是個安分的主兒。

若是經常冒此奇險,難免某一天他會成為孫策那樣的人物。

張順也聽明白了牛金星的畫外音,不由苦笑了起來。

你當他一個常年生活在後世和平安逸環境下的青年願意如此嗎?

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條,這又不是玩遊戲,稍有不慎就是大結局了。

只是人性畏艱畏難畏死,自己身為主公若是不能親臨前線,又如何督促他們盡十二分心力?

別的不說,但說自己之前繞道汝寧、南陽一圈,他們都敢給自己磨洋工,實在是讓張順心有余悸。

好在這一次,義軍人多勢眾,張順也不必事事親力親為。

他便將蔣禾喊來道:“從山西你跟隨我以來,一直盡心盡力,殊為難得。”

“別人都是一營總兵了,你還是個代總兵,我心中一直惦記著此事。”

“如今許州城空虛,茲事體大,我本意親去,牛金星等人勸我。說什麽‘千金之軀,身系義軍上下安危’雲雲。”

“念叨煩了,我就想,實在不行賣他們一個面子吧!可是面子歸面子,事兒還得要做。”

“於是,我就想起了你。我意讓你替我走這麽一遭,不知你怎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