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軟硬兼施

“你走,你給我走!”祝萬齡被張順幾句話頓時氣的臉色鐵青,顧不得張順身邊侍衛身披鐵甲手持利刃,便推著張順往外走。

“先生這是何意?”張順不由愕然道,“先生剛剛讓我踐行仁義,不嗜殺人,怎生我剛學些皮毛,卻要惱我?”

“你這哪裏是學點皮毛?你這是都學會扒皮抽筋了!”祝萬齡不由冷笑道,“我勸你不由殺人,你反倒要一殺到底!”

“我真是豬油蒙了心,剛才還相信你是好人來者!”

“你走,你給我走,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祝萬齡氣急了,若非看到左右明晃晃的刀槍,幾乎想要動手打人。

“老先生休要動怒,且聽我一言!”張順連忙道,“若是說的明白,咱們再作詳談;若是說不明白,我扭頭就走,絕不停留,你看成不成?”

“說!”祝萬齡冷冷道。

“不知先生生於秦地,可望見過沙漠乎?”張順不由反問道。

“好了,你走,你走!”祝萬齡伸手推了過來。

“好了,好了,不賣關子,行不行?”張順哭笑不得道,“沙漠之中,只因群沙無根,隨風而起。”

“故而能毀滅植被,埋沒城池,與今日流民何其相似哉?”

“哦?”看張順不像是胡攪蠻纏之輩,祝萬齡留出來些許耐心。

“沙無根則飛,民無根則為賊矣!”張順不由快刀斬亂麻下定論道,“故治沙之策,務在固沙;治民之策,務在固民,君以為然否?”

“哦?這治沙之說,倒也稀奇!”祝萬齡也是聰慧之輩,但聽聞“固民”之語,心裏倒有幾分猜度。

“治沙之策在草木,而治民之策在田宅。”張順不由笑道,“家有妻兒老小,外有五畝之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歸,雖張角、黃巢而不能使之反!”

“口無果脯之食,身無蔽體之衣,父兄枕藉,易子而食,雖漢高唐宗而不能治,君以為否?”

“那你就去奪別人的田?”祝萬齡聞言不由眉頭一皺,心道:難道這廝是“智足以拒諫,言足以飾非”之徒?

“他們的田是怎麽來的,難道先生心裏不比我有數嗎?”張順聞言冷笑道,“大明開國之初,田畝皆有定數,如今這些田畝又如何到了這些人手中?”

“莫非這些屯田自己有腿會跑不成?”

“世上先有張角、黃巢,而後有漢高、唐宗。今張角、黃巢已生,而漢高、唐宗何在?”

“與其等他們來奪來殺,不如讓我來奪來殺!”

“張角、黃巢吾自為之!漢高、唐宗吾自為之!功罪一體,吾自擔之,又有何不可!”

奪田授民?

張順一席話頓時把祝萬齡震得頭暈目眩,半晌他才抓住了重點。

祝萬齡作為秦地博學鴻儒,當然知道當年秦漢軍功授田制、西魏宇文泰府兵制和明太祖朱元璋的衛所制。

他很懂!

眼前看似嘻嘻哈哈的年輕人,簡直是一只“笑面虎”,突然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那秦王打算做到什麽程度而止呢?”沉默了半晌,祝萬齡不由問道。

“目前只打算動一動前朝的衛所、宗室及罪臣的田產!”張順不由緩緩道。

罪臣?

明白了!

祝萬齡施了一禮道:“家師在時,非常推崇呂先生的洛學。惜乎家師去世以後,不曾有暇前去拜訪!”

“如今剛巧呂先生至陜,明日我便備下禮物,前去拜訪!”

“好說,好說!”張順只把袖子一甩道,“明日呂公自會恭迎幾位的大駕光臨!”

“告辭,不送!”

不多時,幾人出了關中書院大門,王奇瑛這才忍不住問道:“我一直等著你捏皮囊呢,怎麽這一次就不表演了?”

“不必了!”張順冷笑一聲,扭頭看了看關中書院的牌匾道,“我倒要看看這關學到底是關門之學,還是關中之學!”

“允執厥中?我倒要看看你們屁股要坐哪裏來允執厥中!”

“這……這真的沒問題嗎?”正當張順剛剛離開以後,允執堂頓時也湧出來三五個人,把那祝萬齡團團圍住。

“允執堂!”祝萬齡擡頭看了看堂內的牌匾,不由苦笑道,“欺人欺己難欺心!”

“王兄,宋弟,朱老弟以及席老弟!大家都是秦人,也當知秦地興衰之策!”

“先前卻是小瞧了他,不意竟是如此英雄!”

“不就是一個搶人田地的賊寇嗎?有什麽值得先生如此慎重!”那“朱老弟”聞言不由憤憤不平道。

“朱老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千萬別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祝萬齡不由勸慰道。

“秦地地狹民悍,自古乃王者之地!王者得之足以取天下,庸者得之,亦足以割據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