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入寇
又盤桓了一日,張順見俞沖霄、左光先二人尚未編制完畢,又思量著帶著步卒上路,不僅拖慢了行程,還徒耗糧草。
他便下令道:“著左光先、俞沖霄二人編制完畢以後,率眾巡至花馬池駐守,不得有誤!”
那兩人本就常年和套虜打交道,如何不知防秋之事?
如今張順命令他們前往花馬池充當班軍,本是正理。
兩人領了命令,便連忙加快編制新營速度,以防誤了正事兒。
而正由於俞沖霄、左光先之事,張鳳儀也只好在榆林多耽擱兩天,等到俞沖霄、左光先離開榆林以後再作計較。
到了第二日,在張鳳儀依依不舍目光之下,張順硬下心腸辭別了諸人。
然後他帶著紅娘子、王奇瑛、馬英娘、孔聞謤、王錦衣、悟空和王定一幹人等四千騎,一路沿著邊墻往寧夏鎮趕去。
時值九月,業已入秋,沿邊屯軍已經開始收割秋糧。
陜北沿邊夏糧多種植小麥、大麥、蕎麥等作物,而秋糧則種植粟、稷、黑豆、豌豆和玉米等作物。
玉米在陜北又稱之為禦麥,西天麥、番麥,早在嘉靖年間便已經引入陜北。
“這裏怎麽種有玉米?”張順見了不由奇怪道。
從他前世的記憶來說,玉米和紅薯一眼,原產地本在美洲,後來被歐洲人發現新大陸以後才帶到了世界各地。
就像河南的玉米和番薯,就是通過李百戶才從南面的湖廣引進而來,這陜西和河南相比,更遠離沿海,是如何種植了這許多玉米?
“此乃禦麥,原本番地作物,據聞被逃難至湖廣的難民帶回,種植已久,又稱作番麥,並不叫做玉米。”王奇瑛聞言不由糾正道。
“切,什麽禦麥?就是玉米!”馬英娘反駁道,“其色如玉,其澤若米,故而謂之玉米!”
其實她才不管這到底是麥還是米,就是看不慣王奇瑛,故意找茬罷了。
大家都是個女人,她長的又大手大腳,一副男人樣,憑啥多受寵幾天?
王奇瑛有點懵,我哪裏得罪你了?
她正要還口,不意張順擺了擺手道:“禦麥也好,玉米也罷,都是一般事物,爭執做甚!”
紅娘子見火候差不多了,這才接口道:“這包谷種於三月,收於八月。”
“其葉可以喂養牲畜,其秸稈可以用鍘刀鍘了喂牛,或者燒火之用。”
“可以喂馬嗎?”張順一聽可以喂牲畜,第一反應就是問這個。
“馬太過嬌貴,喂這個可不成!”王奇瑛看他倆說的入巷,不由插嘴道。
“若是秋天還好一些,秋高馬肥。若是其他時節,不僅需要喂以幹草,還需加黑豆、蕎麥等物,方可膘肥馬壯!”
說到膘肥馬壯的時候,她還故意加重了“馬”的音調,說得馬英娘臉都黑了。
“秋高馬肥?”張順不由一愣,奇怪道,“這是為何?”
“一聽夫君就是個外行!”王奇瑛不由笑道,“到了秋天,人還有貼膘過冬,更何況牲畜呢?”
“故而農夫有青黃不接之語,牧民亦有秋肥春瘦之說。”
“到了秋天,牛馬牲畜經過夏秋養的膘肥體壯,正合牧馬南下。而到了春天牲畜俱瘦,最怕我等‘搜套’。”
張順一聽王奇瑛這話,頓時不由警惕起來,遂大聲下令道:“傳令王錦衣、王定,讓斥候散出三十裏外,別選一司騎兵披上甲衣,半日輪換一次。”
現在的張順早不是當初那個張順,他也知道有時候因為信息來源問題,麾下將領向自己提供的情報也會有誤。
依照盧象升的說辭,在秋收和入冬黃河結冰的時候,套虜會大舉入寇。
他對這個時間點判斷為十月份,但是張順現在卻覺得其實套虜八九月份入侵也未嘗不可。
那榆林營總兵王定聞言,一邊安排士卒、斥候依令行事,一邊前來建議道:“可使輜重車分列左右,謹防虜騎突襲,引發混亂。”
“行!”張順點了點頭,不由驚奇的看了王定一眼,心道:難怪老丈人王世欽派此人跟隨自己,果然有兩把刷子。
只是如此這般倒拖累了行軍速度,如此過了三五天,不曾見過半個虜寇。
榆林營將門子弟不由個個怨聲載道,私下裏抱怨道:“這個舔舜王腚眼家夥,只顧一味喏喏,不顧我等死活!”
結果被王定聽到了,不由破口大罵道:“不知死活的東西,若是果有虜寇出現,驚擾了舜王,爾等死不足惜,不怕連累了家門?”
眾人一聽王定這話,頓時連還嘴都不敢還嘴了。
榆林將門,好大的名氣,那是靠他們祖輩浴血奮戰得來的。
雖然說他們如今跟隨舜王,除了充當“質子”之外還有“鍍金”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