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麻了(第2/2頁)

再加上山谷中地形狹窄,義軍好容易把火炮拉了進去,以炮兵開道,這場剿滅戰就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

剛開始張順麾下的諸多將領還興沖沖地殺進去刷戰功,只是殺到最後,真個殺手軟了。

一開始是字面意思的手軟,僅僅休整一夜的義軍士卒,砍了半晌,累的真的擡不起胳膊了。

然而,等到後面,這“手軟”基本上就是“心軟”。

雖然說張順麾下多明軍降卒,而這些明軍降卒在和後金交戰多年的過程中,多有兄弟姊妹喪命於彼手。

故而這些人與後金兵也算得上有血海深仇,理應恨之入骨才是,結果張順萬萬沒想到現在一個個反倒為韃子求起了情。

“這……”就在張順猶豫不決之際,只見輪換下令的徐全滿身血汙的跑了回來。

他一見張順,不由五體投地道:“殿下,殿下,您進谷中看看吧,實在是太慘啦!”

“你說殺只雞,殺只鴨還行,哪怕屠城掠地都成,只是再這樣下去,我恐……恐怕殿下的一世英名,付諸流水……”

“那……那我就進去看看?”張順看了看血紅的殘陽,不由試探著問道。

其實這一次張順倒並非是要趕盡殺絕,只是谷中道路狹窄,除非一方徹底擊敗另一方面,不然失敗一方既難以投降,又難以潰敗。

投降,則勝利一方怕其反復,斷絕了後路。

潰敗,則被自己人堵住了去路,無處可逃。

如今雙方的局勢,正如戰國時期名將趙奢所言,“其道遠險狹,譬之猶兩鼠鬥於穴中,將勇者勝。”

也就是說只有一方徹底擊敗另一方,才有可能取得勝利。

本來依照張順對後金兵悍勇的印象,他本以為這將是一場苦戰,但是他萬萬沒想到苦戰便屠戮,一時間也有幾分心軟。

“末將為殿下帶路!”徐全聞言不由大喜,連忙一躍而起道。

“好!”張順點了點頭,便在眾人的護衛下緩緩踏入了通往天津關方向的山谷。

那張順剛到谷口,頓時便聞得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兒傳來,熏的他只欲嘔吐。

張順連忙穩住了心神,大著膽子走了進去。

只是當張順一踏入那一片狹窄的山谷,頓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這裏哪裏是一片山谷,這分明是一片人間地獄。

鮮紅、黑紅的血液塗抹的到處都是,原本道路兩側郁郁蔥蔥的林木都塗上了一層紅色。

殘肢斷骸,腸子肚子破爛谷子飛濺的到處都是。

那邊樹枝上掛著一截腸子,這邊耷拉著半截身子,引來了山中的鳥雀嘰嘰喳喳的啄食著。

而那原本就狹窄的山道上,更是無毫落腳之處。

到處布滿了殘缺不全的身體,破爛的鎧甲和丟了一地的各自弓矢、火銃和刀槍。

還有一些沒有完全死透的士卒,滾在道旁的草木叢中,淒慘的哀嚎著。

張順透過草木的縫隙,隱隱約約能看到那些人不是被炸斷了胳膊,就是打斷了腿。

還有一個更是被炮彈打成了兩截,慌亂的抓住了下半截不放,試探將他們重新對接在一起。

舉目遠眺,這一條血路一直延伸到張順目光的盡頭。

被山體擋住了的另一端,依舊響徹了隆隆的炮聲。

慘慘慘,真是太慘了。

原來這時代戰爭雖然冷酷,但是好歹還是以冷兵器為主要殺傷手段的戰爭。

最常見的還是刀劈斧砍和鳥銃打死的屍首,向這般被火炮轟的稀爛的倒黴蛋,還是極少數人的專利。

然而,在這山谷中作戰卻截然不同。

十斤的野戰炮,二十斤的黃金炮,一炮下去不知道能穿透幾十上百人,簡直成了無情的殺戮機器。

如此一來二去,義軍大殺特殺,竟然殺麻了。

眼見如此慘烈的景象,哪怕已經見多識廣的張順也不由為之心驚肉跳。

“這……要不,咱們受降?”張順猶豫了一下,不由開口問道。

張順這一開口,徐全一幹人等紛紛大喜,正要謝恩。

不意突然有一人連忙喝止道:“殿下,萬萬不可!”

張順一幹人等聞言不由臉色一變,連忙仔細看去,卻見反對那人正是伊爾根覺羅·阿山。

“為何不可?”張順皺了皺眉頭道。

“須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那阿山不由冷笑道,“夫狄夷人面而獸心,畏威而不懷德。”

“今日殿下若寬宥了他們,異日必為中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