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 闇公

話說夏允彝、陳子龍二人計較已定,決定“以身殉道”開萬世太平,兩人便想起另外一位好友來。

此人姓徐名孚遠,字闇公,乃前明內閣首富徐階之弟徐陟的曾孫,學問人品不下他們二人。

一念至此,兩人連忙向士卒請求道:“煩勞通傳一下,就說夏允彝、陳子龍要見舜王殿下。”

“殿下剛剛離去了,留下話來,兩位可在城中自便,待他回來,再行相見!”那士卒不由笑道。

“啊?”兩人不由對視一眼,忍不住對張順的寬宏大量佩服不已,愈發堅定了跟著張順之心。

且不說這兩人如何心思,且說他們二人好容易趕到徐府,不曾想那徐孚遠竟然不在,反倒聽那仆人說道:“我家公子已經避禍遠去,不知何日方歸!”

兩人聞言不由感嘆不已,正待悻悻離去。

“不知你家公子往何處去了?”不意那夏允彝眉頭一皺,突然開口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前幾日功夫,我家公子一直在打聽海上大船,莫不是往海外去了?”那仆人猶豫了一下,這才回答道。

“如此,那便謝過了!”陳子龍還待要問,早被夏允彝扯了一下,兩人這才離了徐府。

“璦公,你剛才扯我卻是何意?”一走到僻靜之處,陳子龍忍不住開口問道。

“海船!海船!怕不是他投鄭芝龍去了!”夏允彝長嘆一聲道。

“啊?”陳子龍不由驚叫一聲道,“不好,殿下有危險!”

夏允彝聞言一愣,也不由臉色大變。

原來他們兩人並稱“陳夏”,其實那徐孚遠和他們關系也非同一般。

由於雙方知之甚深,這兩人當然明白他一旦投靠了鄭芝龍,會向他獻出如何計策。

這樣以來,先前夏允彝所獻之計,便會成了張順的催命符。

“快,咱們快前往杭州,追上殿下!”兩人不由焦急道。

“不成,殿下說了,讓我們跟著你們,除了松江,你們哪兒都不能去!”結果跟在他後面的士卒直接拒絕道。

“事關殿下安危,難道也不能通融嗎?”陳子龍性子如火,早按捺不住問道。

“不能!”那士卒見他們真心關心張順,不由又補充了一句道,“其實,殿下吉人天相,用不著你們操心!”

“我告訴你們呐,上一次在洛陽,殿下喉嚨都被人割了,人都涼了三天,這不又活蹦亂跳了?”

“什麽,你卻拿我當傻子來哄!”陳子龍聞言一愣,不由一臉不信道,“人的喉嚨都被割斷了,還能死而復生?你當這是傳奇小說不成?”

“哎,你不信?我就知道你不信!且聽我細細說來……”那士卒笑了,顯然這樣的人他見多了。

“草民見過蕩寇侯!”就在兩人聽那士卒講述張順的“光榮往事”之時,一個年近四十的書生正向鄭芝鳳深深一拜道,“我乃松江徐氏之後,名孚遠,字闇公,原內閣首輔徐太師乃我伯曾祖父!”

“原來先生竟是名人之後,失敬失敬!”那鄭芝鳳聞言一愣,不由肅然起敬。

原來這鄭芝鳳此時不過二十四五歲,忽聞有人來投,又是個出身非同一般的文人,自然忍不住喜出望外。

“先生遠道而來,不知何以教我?”雙方分定主客坐下,鄭芝鳳忍不住連忙問道。

“回蕩寇侯!”那徐孚遠見鄭芝鳳有問,連忙回答道,“自南京失利以來,我軍水師徘徊於舟山已有數月。”

“而‘順賊’卻借機攻城略地,先後奪取了鎮江、常州、蘇州、松江等地。江南精華,大半盡落其手,長此以往,國事壞矣!”

“以我之見,一則當奪崇明,扼其水師於大江,使其南北不能兼顧,又脅其腹背。二則,據其陸師於杭州,使其不能南下,然後再走寧國脅其應天。”

“如此半壁可保,江山可復!”

“這……”鄭芝鳳聞言不由面露難色道,“實不相瞞,若論水上爭鋒,即便遠西之人,亦不讓其半分。”

“然而若論陸上交兵,南京一役我與許成名合兵萬余,不當其三千之卒,這一戰卻是打得我心氣全無!”

“啊?”那徐孚遠聞言也不由大吃一驚,萬萬沒想到事實真相比傳言更為離譜,連忙追問道,“不知這是為何?”

“本侯麾下之兵,多出身海上。”鄭芝鳳聞言不由苦笑道,“夫海上相鬥,有進無退,單憑血氣之勇。”

“路上則不然,長槍大戟列陣於前,火銃火炮射擊其後,又有重甲鐵騎擊其左右,豈是血肉之軀所能擋耶?”

原來海上作戰與陸上作戰不同,海上作戰士卒多作跳幫之用。

其地形狹窄,一旦戰敗就會死無葬身之地,故而其戰鬥多為無甲散戰,對士卒的士氣血勇要求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