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陽】炙人蠱10

“怎麽樣,這樣你就不用……再餓肚子。”手裏的人抓住最後一線生機,“修鬼道的人,和我有什麽差別?無惡不作,濫殺無辜,你……你和我都一樣。我們只不過是……想要利用旁門左道的法子,多活一些時日而已。我已經沒了皮囊,只剩一滴血,別人的皮囊我用不長,只有炙人蠱最後那張整皮能……”

他還沒說完,整個身體就被鐘言撕成了兩半。從肚子裏掉出來的不是血肉模糊的臟器,而是一堆皮。此時整個柴房充斥著他痛苦的嚎叫,但很快被院子裏的灶火聲壓下去,他瞪著眼睛,明明自己偽裝的這麽好,臨死之前實在想不通是哪裏露出馬腳!

“元墨的絲魄是不是還在你身上?”鐘言給他留了最後一口氣,左眼皮冷不丁地跳了一下。

真正的元墨,恐怕已經死了。就死在這個下午,而上午的時候自己還摸過他的腦袋。那個忠心護主的小孩兒,眼睛黑亮亮,敢為了秦翎和自己吵架。

面前的人已經疼得只求速死,可還是呼吸一滯。原來鐘言不僅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元墨,還知道元墨死了,更知道自己留了他的絲魄!

殺了那小子不是難事,自己沒有實身,一直以來就是換別人的皮囊,幾年前混進秦宅當丫鬟,早就和元墨熟悉。把他叫到柴房,一掌劈到了他的天靈蓋上,那傻小子連哼都沒哼一聲就死了,仿佛從沒活過,死得幹幹脆脆,半分自保的手段都沒有。而自己怕露餡兒,便留了他的絲魄在身上,皮身也變成了元墨的模樣。這樣就算鐘言懷疑自己也不會一敗塗地,無論他問什麽,自己都答得上來。

有了絲魄,自己就有了元墨的所有記憶。

“如果元墨的絲魄在你這裏,你該知道今早我把秦翎的粥賞給他和翠兒了,對吧?”鐘言又撕了他的手腳。

幹舊泛白的人皮碎片直往下掉,那人已經說不出話,眼珠子快要從眼眶瞪出來。沒錯,是賞了一碗粥,可是一碗粥又怎麽了!

“那碗粥裏,有我的一滴血。”鐘言陰森森地說。粥自然是隨手賞的,可是轉手之際他快速掐破了指尖。

普通人喝他一滴血根本不算什麽,他要的只是真正的小翠和元墨身上有自己的血味,這樣即便有人魚目混珠也能分出來。中午的元墨身上還有味道,到了傍晚,他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了。

在離開秦翎的院子之前,鐘言就知道這人已經不是元墨。現在他拿出一張符紙來,貼在了這人的眉心之處,殘缺不全的皮身頓時燃起熊熊烈火。

“啊!啊!”皮身發出垂死掙紮的慘烈叫聲,冒出來的煙都是黑色的,可是叫聲中又有不可捉摸的笑聲。他還有很多事沒有說,他就算死了也能在陰曹地府等著秦翎下去,因為他從入秦府那天就感覺到這宅子不對勁,所有人都想要大少爺死!

炙人蠱是自己下的,可是屋裏的風水和大床根本不是自己能動的,秦翎他早就睡在壽材上了,再加上那院子裏的彎刀血月懸心,胎神移位,他不信秦翎能逃得過那麽多劫難!鐘言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救他那麽多次!要怪只能怪他的命太好了,有人不容他!

自己進秦宅時,秦翎已經病了,但還沒到斷心脈的地步。他也疑慮過,命格是天注定,若真是好命,怎麽會被人隨意坑害?哪怕秦翎被人借運改命,也不會淪落到這樣悲慘的地步,可見秦翎的八字也不怎麽樣。現在他信了,秦翎的命格確實非凡,哪怕苦弱的肉身已經走到末路,命中注定還是有一位這樣厲害的貴人,救他、助他、護他,哪怕別人把他的福霸占,老天還是給他一道生門。

何等好運!何等好命啊!他不由地狂笑起來,只恨自己來得晚,下手晚,不然也分一口!

這些笑聲在鐘言聽來格外諷刺,仿佛在諷刺自己還有許多事不曾知曉。火苗烈烈地燒起來,一瞬間就將垂死掙紮的皮身燒了個幹幹凈凈,地上只留下一堆灰燼。鐘言再迅速拿出一張符紙來,往地上發燙的灰燼上一扔,那符紙頓時飄了起來,懸空立在他的面前。

還好,這絲魄算是保住了。鐘言將手伸到空中,那符紙便跟著一起飄動,他在符紙上一點:“去。”

符紙往高處飄了飄,像被一陣風吹起來,隨後朝著柴房的偏房飛過去。鐘言跟著它,偏房堆滿了雜物,平時也不會有人來,柴火堆到了房梁上,全都是等著過冬用的。符紙飛到柴火上便不動了,鐘言便知道這密堆的柴木下方一定是元墨的屍首。

既然如此,鐘言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試試。這一次他取出一張白色的紙,用手撕出一個小人的形狀,那黃色的符紙又一次飄了起來,朝著小人而來。

“起。”鐘言說。

黃色符紙貼在了小人的背後,隨後白紙開始變形,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變成了元墨的模樣,只不過比真正的元墨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