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戰功顯赫

張安世的話,令胡穆深思起來。

他當然清楚,宋王殿下的話,必然有他的道理。

只是道理在何處,卻還需他細細思量。

畢竟這些東西,在四書五經中,是沒有出現過的。

而今不少像他這樣的讀書人,曾經學過聖人之學,如今也都開始迷茫起來,便是這個道理。

當初的時候,天下的讀書人,可以說是一面倒的反對張安世,倒未必是所有的士人都是十惡不赦,實際上,是因為在他們看來,自己所學所知的東西,確實無法接納張安世的行徑。

畢竟,一個士紳們所創造的田園牧歌的社會,張安世的許多東西,可稱得上是離經叛道。

只不過……如今新政推行,天下早已變得面目全非,在直隸,一船船的海外的商貨流入,稅賦也隨之大增,許多的作坊拔地而起,各種大學堂如雨後春筍一般的冒出來,蒸汽機車奔馳在鐵路線上,作坊林立,可以說屬於士人的基礎,其實早已是一去不復返了。

此時,許多士人卻驚異的發現,那本該亙古不變的聖人之學,已經不足以去解釋眼前所發生的現象了,現實世界,好像已與他們徹底的脫節。

固然會有許多食古不化之人,對此無動於衷,依舊堅持己見。

卻也有許許多多的士人,在迷茫之中,不得不去進行思考。

他們越發的察覺,以往那些現有的知識所解釋不通的東西,漸漸的從張安世身上尋找到了答案,在不經意之間,那潛移默化之下,已有不少像胡穆這樣的人,其實已經脫胎換骨。

很多時候,人就是如此。

起初的時候,他們會陷入自我懷疑之中,不得已之下,痛定思痛,才開始去慢慢嘗試著接受。

可你只要接受了第一次,那麽眼前就好像豁然開朗了一般,原先解釋不清的東西,現在一下子明朗了,從前無法理喻的東西,你照著張安世的思路往上去套,卻發現竟是這般的清晰。

這個時候,像胡穆這樣的人,已變成了張安世的模樣。

可怕的是,世間有一種心理叫做皈依者狂熱,越是這樣的人,他們在經歷了迷茫,在慢慢開始對新的知識領域產生信服之後,往往這個時候,他們恰恰是最激進的。

以至於,有不少讀書人開始成日琢磨著去砸爛孔廟了。

胡穆就是其中一個,只是他性子穩重一些,總不至偏激過了頭。

於是他告辭而出,可心心念念的,卻是咀嚼著張安世的話。

而張安世顯然是不明白胡穆這種奇怪的心理狀態的,他此時更盼望著來自福建布政使司和廣西布政使司的消息。

數日之後,東華門。

此處乃是南京城的商業要道,此地專門設置了馳道,因而,大量的車馬,源源不斷地將供給京城的貨物送入。

大量的商賈雲集於此,與此同時,因為此地熱鬧,所以城墻內外,數不清的店鋪林立。

有人的地方,就不免會有是非,因而,這裏也幾乎是南京城消息的集散地。

因為天南地北的人都有,大家聚在一處,不免在附近的茶肆和酒肆之中閑坐之余,看一看新近的邸報,交流一些時聞。

自然,比起邸報中的消息,某些街頭巷尾的議論,自然也不免甚囂塵上。

說起眼下的局面,不少人為之皺眉,這天下不太平,難免令人憂心,再加上各地叛亂的消息,更人讓人揪心。

而此時,卻有人每日都來此,多數時候沉默寡言,卻是四處探聽著什麽。

來人是自夏家來的,正是夏原吉的管事。

夏家就這麽一個少爺,現在生死未蔔,雖然已派了人,想辦法去福建布政使司尋覓,可實際上,這幾乎等於大海撈針。

夏家的管事急的實在沒有辦法,曉得這裏的客商還有遊人多,人多嘴雜,雖未必能打探到準確的消息,卻也忍不住想探聽一些福州府的蛛絲馬跡。

他這幾日,探聽的消息太多,說什麽的都有,只是越聽,他心裏越亂。

就在他豎著耳朵,聽著鄰座幾個士人,以及隔壁一桌的商賈們商談時。

此時,有人上樓來,管事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卻不由得一愣,他口裏下意識地喃喃道:“老爺。”

這聲音很輕。

顯然管事也萬萬沒有料到,今日夏原吉竟也會來此。

這些時日,老爺可謂是茶不思飯不想,偏偏明面上卻還倔強。

管事曾提及自己來此打探消息的事,前些時日,夏原吉也不吱聲回應。

只是不曾想,今日老爺終究還是耐不住,也來了。

管事連忙起身,給夏原吉讓座。

主仆二人,都默然無言。

只聽到隔座的喧鬧,有人道:“叛亂了這麽久,為何宋王殿下還不提兵平亂?這樣下去,可是要出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