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幽靈(二十)

這天下午,東京的天空聚起了幾片烏雲,天氣預報一如既往地不準,說好的晴天只晴了一半,下半程眼看著就要下雨了。

松田陣平中午在療養院混過了午飯,繼續拎著資料在忍足侑士的辦公室裏查工作人員名單。就像源輝月說的,這家療養院走上層路線,專門為高官政要服務,有錢沒權都進不來,安保等級森嚴得堪比國會。

但有心者混不進來,不代表消息飛不出去。療養院到底不是特工機構,雖然內部嚴禁泄露病患信息,但是如果只是某個病房的病人有沒有醒,這點消息可能都不需要主動泄露,一不留神就能被有心人套出來。

為了保證病人隱私,各病房的活動區域基本不交叉,真正知道哪個病房住了什麽人的只有療養院的工作人員,甚至是其中固定幾個的工作人員。

松田陣平正在忍足的辦公室裏翻著档案沉思,忽然接到了源輝月的電話,一如既往地言簡意賅,“有時間嗎,有事找你,當面說。”

話雖如此,大小姐的語氣明顯是沒有時間也立刻給她空出時間來。

松田陣平無言,說了一句“稍等”,隨即翻轉手機,朝對面的忍足展示了一下來電頁面的名字。

忍足立刻了然,笑著擡手做了個自便的手勢。

沖他表示歉意地頷了一下首,松田拿著手機走出了辦公室,懶散問,“這麽急?什麽事?”

源輝月:“有關萩原當年的事情。”

帶上大門的手一頓,青年眼瞳中的漫不經心倏然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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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松田陣平將車開成了飛機,趕到了源輝月家門口。

按響門鈴後,源輝月來給他開了門。

松田陣平進門後四下掃了一眼,“柯南呢?”

“去阿笠博士家了,說是他之前拜托阿笠博士和灰原幫他查了點東西,剛剛已經有了結果。”

背對他轉過身,源輝月慢悠悠往前走。剛出玄關,果不其然不小心絆了一下,被松田一把拉住。

青年攢著她的手臂有些無言,目光沉沉地對上她無辜的表情,

源輝月:“謝了。”

“……你感冒是不是又加重了?”

他看著對面人的表情從無辜轉為心虛,緩緩嘆了口氣,松開手在她額頭上貼了一下,這才放開,“走吧,去客廳。”

他們進門的動靜驚動了原本在客廳裏睡覺的哈羅,狗狗從沙發後頭支棱起來,認真審視他兩秒,大概認出了是個熟人,又重新趴了下去。

源輝月身體依舊不舒服,在平整的木質地板上走個路都跟在冰涼的泥水中跋涉似的,又冷又沉。但是她跋涉了幾天居然已經有些習慣了,除了慢了一點根本看不出什麽異常。

以比平時降低了一半的速率挪到沙發前坐下,她看著松田陣平在她後頭跟過來後掃了一眼沙發,轉身走了。沒過一會兒拿著熱水和毯子回來,彎腰把那杯水放到她面前,順手將另一只手裏拎著的毯子往前一遞。

源輝月乖乖接過,然後青年這才在另一側的沙發上坐下,取下墨鏡問,“你要說的事情是什麽?”

他來的路上一路壓著超速的邊緣往這裏趕,真正坐在她面前後好像又不急了,一張俊朗的臉上寫滿了平靜。

源輝月搭著毛毯,雙手捧著熱水思考了一下從哪裏開始說。

“我以前其實思考過,以你和萩原的關系。他如果有什麽事自己私底下調查,還故意瞞著你,會是什麽原因。”

“我怎麽想都覺得,理由可能只有一個,那就是那件事跟你有關。”

松田陣平明顯也猜測過這種可能,依然垂著眸,神色平靜,直到源輝月問,“你還記得十七年前你父親被誤抓的那個案子嗎?”

黑發青年似乎倏然滯了一下,擡起頭來。

十七年前,松田陣平的父親松田丈太郎在回家途中遇到了一對爭吵的路人。他是職業拳擊手,當時正面臨重要的頭銜戰,見狀猶豫了一下之後沒有管閑事,直接離開了。沒想到第二天,其中一名男人的屍體在堤無津川被人發現,有證人指正松田丈太郎曾經在案發現場出現過,而死者本人是前拳擊手,曾經和他有過糾葛,於是警方就將他作為嫌疑人逮捕了。

雖然後來被證明是誤抓,松田的父親又被放了回去,但是對他而言極為重要的頭銜戰就此泡湯。至此這件事成了他人生的轉折點,之後他無論做什麽都事事不順,最後精神被徹底壓垮,沉迷酗酒,連拳擊事業也放棄了。

而另一方面,雖然後來警方公布了真正的兇手,但是因為先入為主的印象,松田陣平的童年和少年時期經常被不懂事的小孩子罵做是殺人犯的兒子。

這也是他討厭警察的開始。

當初他進入警校的原因,就是想再見到那位辦錯了案子的刑警百田陸郎,往他臉上揍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