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反攻

惡魔術士的記憶告一段落。

我眼前的場景再次如同油畫塗層溶解一樣扭曲消退,化為了一片黑暗。而黑暗也像是玻璃窗上沖刷洗去的汙垢一樣悉數褪去,最終暴露出來的是眼熟到令人心安的無名山林。我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能夠按照自己的意志說話和走動;而塞壬也回到了我的面前,她的手裏捧著幾張訂在一起的紙張。

她用雙手將這些紙張遞給了我。

“這是從那個惡魔術士的記憶裏提取出來的夢境法陣秘密知識。”她說。

“謝謝。”我接過了記錄秘密知識的紙張,一邊翻閱,一邊在心裏背誦。

同時,看過了那些剛才記憶,我也算是理清了對於尉遲的許多疑問。咬血是如何說服他的,他的夢幻不死身又是從何而來,為什麽敢於涉險潛入柳城……如果我沒想錯,雖然他一開始是想要趁著狂信徒對付列缺的時候出手活捉青鳥,但是由於列缺先前暫時離開了柳城,所以他就以為那是個好機會,便提前去襲擊青鳥了。

列缺安排的盯梢者盯著的是青鳥,而不是青鳥家,所以尉遲才能夠趁著青鳥不在家的時候潛入進去,甚至還在裏面準備了封印力量的法陣。

只是尉遲的算計終究還是錯誤了,非但沒有如同預想的一樣輕松拿下青鳥,還被列缺一道落雷劈成焦炭,提前把自己的存在和夢幻不死身暴露了出來。

接著,我又想到了狂信徒先前的話語。

不知為何,在那個惡魔術士提到我和他們惡魔術士沒什麽不同的時候,狂信徒表現出了嗤之以鼻的反應。那種神態不像是在拿我和那個惡魔術士做對比,更加像是在拿我和惡魔術士群體做對比。似乎在他看來,我過去五年間的所作所為遠比惡魔術士更加異質。

為什麽他會有這樣的看法呢?比我更加墮落和瘋狂的惡魔術士大有人在,為了達成某些目的而與恐怖醜陋的惡魔交合甚至生子的男男女女在歷史長河中也宛如過江之鯽。混血惡魔咬血大概率就是那樣的產物,尉遲家也是其中一個例子。他又不是什麽孤陋寡聞之人,總不至於對我的過去大驚小怪吧。

如果問題不是出在我的身上,難道是出在“它”的身上?是狂信徒掌握了我所不知道的關於“它”的情報,還是說他只是隨口一談,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深意?

我的腦海中出現了一些想法,但與其說是推理,更加像是神經質的捉風捕影。

當我放下紙張的時候,塞壬又說:“我剛才從他的記憶裏整理出來了其他同夥的行蹤線索,也要一起記下來嗎?”

“我先把這份秘密知識帶出去吧。”我的記憶力也沒牢靠到能一下子記住那麽多信息,就連這份秘密知識也要分多次往外帶。

我先退出了夢境。當我在現實裏的長條沙發上蘇醒的時候,列缺仍然站在旁邊守著。見我睜開雙眼,他立刻詢問,“如何?”

“一切順利。”我說。

他長長地松了口氣,“好!”

我把自己之前從惡魔術士的記憶裏聽來的情報告訴給了列缺,同時將夢境法陣的秘密知識用事先準備好的紙和筆抄寫下來,接著重新進入夢境,再退出。如此反復,終於將所有內容都抄寫了下來。

列缺拿著秘密知識先火速去負責分析夢境的部門那裏去了。我再次進入夢境,去記憶其他在柳城裏活動的惡魔術士的行蹤。醒過來的時候列缺也回來了,而且還多了個人,是青鳥。她聽說我這邊在做的事情,也趕了過來。

“你之前居然去接觸惡魔知識。又在偷偷做這麽危險的事情……”話雖如此,她大約也是知道我的做法沒有說得那麽危險,而不像是列缺一樣對於那方面的事情極其敏感。比起興師問罪,更像是在對我發牢騷。

列缺主動地接過了責任,“是我命令他這麽做的。”

“那老師你怎麽都不通知我一下。”青鳥立刻說。

列缺極其少見地,像是要藏住見不得人的心思一樣閉上了嘴巴。

他大概是做好了如果我被惡魔知識汙染就當場處決我的思想準備,所以不希望屆時青鳥也在場。

我把其他惡魔術士的行蹤線索抄寫下來交給列缺,接著問:“如果抓到了這些人,應該也能問出他們把夢境法陣都刻畫在柳城的哪些地方了吧。只要破壞了所有夢境法陣,是不是也可以解除困住昏睡者們的集體夢境?”

“已經來不及了。”列缺搖頭,“那個集體夢境吸收到了足夠多的靈性,現在已經能夠脫離之前的物質基礎獨立運行了。但要是把人都逮住,至少能夠延緩狂信徒計劃的進程吧。”

狂信徒計劃讓十萬人陷入集體夢境,而現在的數量則是四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