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不約束她

往船上裝行李耽誤了時間, 到永寧碼頭時天色已昏,晚上不適合搬家,於是行李和一部分下人先留在船上過夜, 其他人先去青石巷住。

“提督大人?”守衛看到人驚呼一聲。

韓提督笑著點頭, “今晚你們值守?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們白天補覺了。”守衛七嘴八舌道。

“夜裏打起精神好好盯著。”韓提督又勉勵一句。

街上還有擺攤的小販,路上有尋食覓酒的行人, 夜風釅釅, 燭光醺醺, 千裏之外的高堂如何,全然不影響海邊漁民的和樂。

一行人上酒樓用晚飯,飯後踏著松乏的腳步走進巷子, 早睡的人家已經關了門, 還敞著門的人家院子裏燈火正盛,端盆提桶洗碗聲,孩子的笑老人的罵, 通通從門扉裏飄了出來。

路過一扇扇門, 瞥見一眼眼尋常又安寧的院落,衣衫搭在繩子上滴水、婦人勾著腰、對著大門的廚房映出一抹火光、光著屁股的小孩赤著腳從屋裏沖了出來……

韓提督是頭一次踏進這條巷子, 相似的場景他見過許多, 百姓能太平度日,他心裏也平靜下來,往日種種, 無論是西北大漠還是南方沿海, 他的所作所為都是有用的。

巷子裏聽到動靜的人出來看,管家帶人過去安撫, 大晚上的,可別鬧出了動靜。

三只肥貓從墻頭跳了下來,喵喵叫著直撲海珠。下人敲響韓家的門,洪阿嬤已經睡了,裏面無人回應,韓霽三兩下躍上墻頭跳下去。

海珠“哇”了一聲。

“這算什麽……”侯夫人笑,門開了,她說:“天晚了,我們就不過去打擾你祖母了,你悄悄回去,別說漏了嘴,我們明天上門拜訪。”

“好。”海珠等他們都進去了,她腳尖一拐帶著貓回去。

“誰呀?”潮平問。

“你姐,誰來給我開開門。”

風平一溜煙跑過來,其他人也出來了,齊阿奶問:“怎麽又這麽晚回來?”

海珠往隔壁指了指,說:“坐官船回來的,到了先去酒樓吃飯,韓霽他爹娘都過來了,明天到家裏來。”

“我還以為是進賊了。”風平聽到了隔壁的動靜,一直屏氣凝神,聽了這話才放松下來。

齊阿奶當時沒什麽反應,見海珠去洗澡了,她進屋繼續給老二按腿,頭、肩、背、臀、腿、腳,從頭按到腳她也累了。

“燈我吹了啊,你早點睡。”她往外走。

“你也早點睡,明早早點起,海珠她公婆明天上門,你喊上老三把屋裏屋外該掃的掃,該扔的扔了。”齊二叔交代。

齊阿奶這才反應過來海珠說的話,當時光顧著想老二的腿了,軟塌塌的,肉也是松的,還不如她這個老太婆的腿粗。

關上門她站院子裏輕嘆一聲,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她拿出幾個孩子的臟衣裳泡盆裏洗。

“奶,夜深了,你這會兒洗什麽衣裳?我們的衣裳你放著,我們明天自己洗。”海珠探出窗子說。

“白天睡多了,夜裏睡不著,你睡你的,我困了就回屋睡。”齊阿奶回頭說。

衣裳一件件搓洗幹凈,洗衣裳的水再沖流水溝,她提著燈籠拿著掃把掃泥沙裏的魚鱗和菜葉,門外的巷子裏,地面下的水溝時不時響起水聲。

海珠聽著洗衣聲入眠,半夜醒來時,晾衣繩上的衣裳已經半幹,袖子和系帶在夜風裏高高飄起。

夜幕上的彎月升至正中,又一點點往西偏移,繁多的星星漸漸黯淡下去,過了夜色最黑的時候,夜幕轉為青黑色,又在某一瞬,黑色淡去,天色逐漸放亮。

鎮外的雄雞一聲接一聲地鳴叫,賣水的老翁打著哈欠推門出來,他們拎著桶挑著擔,迎著濃重的晨霧劃船去河上遊打水。

齊阿奶也醒了,她去叫醒老三,齊老三掛著黑眼圈開門,問清了情況他瞬間清醒,進屋跟貝娘交代一聲,他過去拎了泔水桶和便桶去海邊清洗。

天邊出現一抹白,天亮了,賣水和賣柴的老翁相繼劃船抵達碼頭,守夜的守衛打著哈欠交班,步履沉沉往街上走。

早肆裏冒出帶著菜香飯香的白煙,他們的頭一波客人就是哈欠連天的守衛。

當海水裏映出第一縷火紅色的光,沉睡的人醒了,新的一天開始了,精神抖擻的人從緊閉的門扉後面出來,人聲打破一夜的沉寂,街頭巷尾又熱鬧起來。

早飯後,侯夫人帶來的管家帶人去船上卸行李,另有人去打聽空置的宅子,沿著青石巷往外的兩三條巷子都在這個範圍內,租了宅子用來安置隨從和夫子。

上半晌的時候,韓霽一家出門走了幾步進了海珠的家,院子裏幹幹凈凈的,墻上綁的晾衣繩都給拆了,椅子、桌子和窗戶也擦洗幹凈,流水溝裏積的水都是清澈的。

“你家小妹呢?再有兩天就滿月了吧?”侯夫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