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 22(第2/4頁)
燕羽看著他,很安靜,忽喚了聲:“爸爸——”
燕回南一愣。男人像是感受到什麽,周身的火氣一瞬消散,竟有些慌張。
而這時,燕聖雨終於“哇”地一聲嚎哭起來。
幼童的哭聲刺破燈光與黑夜,像從很遠的記憶裏傳來,撕心裂肺。
燕羽恍若未聞,聲音很輕,像一縷遊絲:“媽媽……”
於佩敏微顫:“嗯?”
“你們放我走吧。”他說。
燕回南雙眼呆滯,不吭聲。
於佩敏愣了愣,眼淚一瞬湧出:“不行。”她搖頭,淚如雨下,“不可能!怎麽可能——”
她捂住嘴,哽咽不成聲,想伸手碰他。可他一下避退開,漆黑的眼裏閃過一絲刻骨的痛,他說:“讓我走吧。我太疼了。就當我對不起你們。”
“不行!”於佩敏嗚嗚直哭,“絕對不行!”
她乞求般朝他伸開雙手:“兒子,沒事的,都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好不了了。吃多少藥,看多少醫生,住多少次院,都好不了了。”他搖頭,眼裏只剩空茫,“只有你們不肯相信,不肯放手,但我沒有一天不想——”
“不行!”於佩敏淒聲打斷,淚如雨下,母親執拗地張著手想要抱他,“燕羽,會好的!你看看媽媽,你看看媽媽——”
燕羽躲開她的手,步步後退,他別過頭去,不肯看她。他像是無法呼吸了,彎下腰,手撐了下膝蓋,低頭時,大顆大顆的眼淚砸落在地板上。
他猛地直起身,踉踉蹌蹌撲到房門口,人進去,砰地關上房門。
燕聖雨還在嚎哭。燕回南胸膛起伏,走過去一下把他拎起來抱住,說:“小雨太吵,我帶出去了。你看著他。”
屋裏消停了;屋外,孩子的哭聲遠去。
漸漸,只剩自行車輪的聲響在巷子裏一陣接一陣。
於佩敏輕敲兩下房門推開。
燕羽的房間一片黑暗,只有書桌前亮著一盞台燈。
和往常不同,桌上沒有鋪開的白紙,燕羽也沒有伏案作業。
他坐在桌前,一動沒動。
燈光投射出圓圓的一團柔白,輻射至暗處。燕羽的影子黑黑長長的一條,懸掛在天花板和墻壁之上,像某種兇兆。
於佩敏放了杯溫水在他桌上,連同藥盒一道。
她在他身邊蹲下,輕聲:“你爸爸就是性子急,但他心裏是真為你好的。他只是不希望你輸。他希望你能努力,打敗阻攔你的一切。你一定能贏過他們。媽媽也覺得你可以的。你那麽棒,那麽厲害,一定可以的,是不是?”
燕羽望著虛空,不知聽也沒聽。
過了會兒,他將藥盒打開,裏頭的一堆藥片倒出來,就著水一次又一次,全吞了下去。
……
周六這天,黎裏在馬秀麗超市點了一上午的貨。
中午她收到秦何怡的消息,說晚上有個演出機會。黎裏應下後,下午待在家裏練架子鼓。
秋槐坊這邊到了周末總是很吵鬧。巷子裏小孩兒玩輪滑的,捉迷藏的,又叫又嚎;貨郎來來往往,賣橘子的、收頭發的、維修家電的,吆喝不斷;還有鄰居喊門的,叫嚷的,閑話大笑的,起起伏伏。
黎裏的架子鼓奏在其中,擾不了民,倒別有一番奇特風味。
玻璃窗上夕陽泛出橘黃時,黎裏下樓去喝水。
糯米香彌漫了整個客廳和小院,作坊裏頭機器音不斷:“你有一單新的外賣,請注意查收。”
黎裏端著杯水喝,繞進作坊,說:“那個人渣今天不在家?”
何蓮青正往打包盒裏裝新蒸的糯米糕,隔著櫃台遞給門口的顧客,說:“一共9塊。”
她回頭:“打麻將去了,晚上不回來吃飯。”
黎裏:“那頭尖叫豬呢?”
“在外頭玩滑板車。”何蓮青說完,道,“你別這麽叫他們。”
機器音:“支付寶到賬,一十二元。”
“我還有更難聽的。”黎裏說著,隨手劃一下店裏的接單,意外看見一個熟悉的地址。
她放下水杯,說:“我現沒事,送幾單貨吧。”說著點了自行配送。
……
黎裏飛騎著摩托車,在附近的街區裏七彎八繞。很快,車上只剩最後一單外賣。
家家戶戶的廚房裏飄出炒菜香,行人漸少,狗都回家了,只剩貪玩的孩童擠在一起拿父母的手機刷著短視頻。
黎裏騎到秋楊坊二十三巷時,幾家婦人收著晾在繩上的衣物,天上只剩了孤零零的黑線。
她看看天,吸一口氣,摩托停在17號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