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chapter 95(第2/4頁)
黎裏反而不哭了,執拗望著燕羽。他閉著眼,因止痛藥的作用,或許連夢也沒有。他睡顏很平靜,唯獨嘴唇幹枯。她拿棉簽沾了水,一點點擦拭他的嘴唇。
病房那頭,夫婦倆哭完,平息了。黎裏去給自己倒杯水,又給他倆都倒了,坐去他們面前:“我在帝洲的時候,陪燕羽看醫生。醫生說,他病重成這樣子,你們也該一起治療的。”
燕回南露出迷惑的神情,要說什麽,於佩敏拉扯住他,讓他閉了嘴。
黎裏其實心情不好,本想直話直說,但為了燕羽,為了讓這倆人尤其是燕回南接受,她竭力講得和緩:“我知道你們比誰都希望他好起來,也真心為他好。但很多你們以為好的方式,是起副作用的。你們那些粗暴的打氣加油,是在加重他負擔,讓他更自責更羞愧。你們需要去看醫生,為了他。不然,你們真的會失去他。”
說到這兒,她有些後怕地握緊膝蓋。
於佩敏連連點頭:“好。”燕回南沒吭聲。
黎裏也不多講,問了護士燕羽還要睡幾個小時,便先回家了。
江州的雪還在下,街道上車來人往,碾出一道道黢黑稀爛的雪泥。到了秋槐坊,地面卻幹凈了些,雖路中間仍有泥巴車轍,兩旁的堆雪卻潔白無暇。
恰逢午飯時間,她拖著箱子,滿身疲憊從風雪中進門。桌上一家三口愣望住她。何蓮青欣喜不已,道著怎麽提前回來了,忙添置碗筷。王安平跟王建還算乖覺。這幾個月,黎裏掙了不少演出費,給何蓮青打了好幾次錢,王安平自然在她面前氣短。
他不招惹,黎裏也不找事,一口氣吃了兩碗飯,拎箱子上樓,洗完澡後趴進床裏倒頭大睡。她沒工夫去陷入悲傷情緒,一覺睡到下午四五點,起來後跑去小作坊撈了盒小湯圓跟桂花糕,捂在羽絨服裏趕去醫院。
走近病房,聽見燕回南在說話,男人聲音很低,有些頹唐:“你不要怪自己,你才多大呢?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沒用,我要是能力強點。你要是生在好點的家庭,就不會遭遇這些。要是那樣,你的人生該多好啊。是吧,佩敏?”
女人很輕地抽泣。
“我是個大老粗,想對你好,又不知道怎麽辦。對你要求也多,可我自己又算是個多好的爸呢?我哪兒都不好,還要求你幹什麽?兒子,爸爸不懂的地方,去看醫生;爸爸不對的地方,到時聽醫生的都改。可能一時半會兒改不好,但我盡量。可還是要說一句,老子沒想過丟下你去要個新孩子,你是我跟你媽媽的第一個孩子,爸爸怎麽可能……”他哽咽起來,“給他起聖雨,是希望像初春的雨一樣,給家裏也給你帶來生機跟希望。老子跟你發誓,這話有半點……”
燕羽像是不想追究,聲音很啞:“我想喝水。”
燕回南忙不叠道:“佩敏,水。”
黎裏在外頭等了會兒,聽於佩敏問:“嗓子還是很疼?”
燕回南道:“洗了胃,怎麽會不疼。”
黎裏這才推開病房門,室內安靜了。燕羽靠在病床上,正喝水,目光移過來,定在她臉上。
她沖他一笑,拿出懷裏的打包盒,說:“我給你帶了小湯圓釀,桂花糕。”
燕回南說:“洗過胃,暫時不能吃這些。”
黎裏一愣:“那叔叔阿姨你們吃。”
於佩敏微笑:“我吃吧,我喜歡吃。”
床上,燕羽伸手要那碗湯圓釀。
於佩敏說:“你吃不了。”
燕羽澀聲:“喝湯。”
黎裏端著湯碗,拿了勺子;他伸手要接,但她已舀了甜湯到他嘴邊,他張口含住,有些困難地咽下去。
“好喝嗎?”
他點了下頭。
黎裏吃一勺小湯圓,就給他舀一勺湯,兩人倒和諧。
燕回南在一旁別著頭,沒說什麽。
慢慢把一碗酒釀吃完,燕羽看窗外,雪還在下,他說想出去走走。
燕回南正要起身,燕羽說:“我和她去。你們回去吃晚飯吧。”
於佩敏說也行:“我們晚點再來。黎裏,麻煩你陪他一會兒。”
黎裏說好。
燕回南找來輪椅,給燕羽裹上羽絨服和圍巾,扶他坐上去,又給他穿上厚厚的襪子和棉鞋。父親蹲在地上給他穿鞋時,燕羽看著他頭頂幾縷發白的發,伸手碰了碰。
燕回南頓了頓,幾秒後才擡頭,把兒子羽絨服拉鏈往上拉了些,說:“出去透透氣就回來,別待太久,冷。”
燕羽嗯一聲,黎裏推他出去了
打開頂樓的門,風帶著清雪的氣息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