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偷偷去

西山別墅在鬧市,但鬧中取靜,一踏進園區就被豐茂的植物隔絕視線。

周叔還不太熟悉這邊,車子開得很慢。

傭人迎出來,指揮周叔把車開去車庫。

景春和桑尋下了車,管家已經帶著人在門口迎接,替兩個人接過書包,詢問晚餐想吃些什麽。

老爺子身體不好,叮囑不必去拜會,也不會跟他們同桌吃飯。

“桑老平時喜歡清凈,如非必要,平時都不見客的,也不喜歡晚輩來家裏,倒是看起來很喜歡少爺了。”管家打著圓場。

不過他實在多慮了,桑尋根本不關心桑老爺子如何看他,那短暫的會面,他對這位老人的印象只有嚴肅、不苟言笑。

他對桑家人沒有多少感情。

甚至連討厭都談不上。

如果不是景春,他大概根本也不會想要過來住。

想到這裏,桑尋看了景春一眼,努力讓自己情緒回歸正常,問她用不用跟家裏交代一聲。

景春搖搖頭,扯出一個淺淡的笑容,沒有說話。

桑尋也沒再問,知道她父母對她和他的態度,是一種摻雜著愛和利欲的復雜的感情。

他們對金錢的渴望和崇拜,完全地投射在了景春身上。

桑尋沒再說話。

盡管她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人類,但相處這麽多年的父母,也不會一點感情都沒有,所以他也不想多說,惹她不高興。

景春談不上傷心,只是在想,那孩子原本生下來就是要夭折的,現在想想,倒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人類很喜歡“愛”這個字眼。

它有時神聖而美好,但有時又肮臟而渾濁。

景春記得自己小時候生過一次病,神是不大會生病的,但可惜那一陣,桑尋突然去了外省,她的神力虛弱,又因為靈體備受煎熬,身體就受不住了,一直發高燒。

因為退不下去燒留院觀察。

徐菁在醫院當護士,那一陣科室忙,請不下來假,她就只好上完班再去病房照顧她。

熬得雙眼通紅,看她睡不安穩,就靠在床頭抱著她,哄著說:“寶寶不難受了,很快就好了。”

後來她病好了,徐菁卻倒下了,她有些自責,半夜去房間看她,她揮揮手說:“快去睡覺,明天還要去上學呢!到了學屋該打瞌睡了。”

她冬天總是沒精神,天性使然,冬季是該休眠的季節。

每到冬天,她就像顆霜打的茄子,有時候手腳冰涼得像是快要死過去了。

徐菁每天到處搜羅方子,不是給她調理身體,就是讓她泡腳。

有時候回家裏看她煮藥膳,就知道又是為她準備的。

那些瑣碎的愛意是真切的,可對金錢的渴望更真切。

有時候景春會覺得,如果自己不喜歡桑尋,或者桑尋不喜歡她,徐菁女士能當場瘋過去。

她每次看到桑尋就像看到了一個金元寶,她希望那金元寶是自己的,就算不是自己的,搶也要搶過來。

自己搶不過來,就讓女兒去搶。

一旦有能力搶而不去搶,她大概會瘋掉。

所以景春常常覺得,人類的愛太復雜了。

又或許,愛本就是復雜的。

管家玲瓏心,稍一琢磨,便想明白了。

這個桑少爺似乎很得老爺子青睞,以至於甚至願意讓他帶自己的小女朋友一起住。

只是但凡是個正常的父母,大概都是不會樂意的。

這和賣女求榮,似乎也沒有多大分別了。

不過看起來這位桑少爺,對小女朋友還是很上心的。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既悲哀,又算得上皆大歡喜。

管家笑著說:“景小姐能來陪著少爺,真是太好了,不然別墅這邊冷清,我都怕他住不慣。”

景春笑了笑,沒搭話。

她和桑尋一樣,對這裏根本不感興趣,她唯一感興趣的,是隔壁的桑洛。

她原以為得知自己搬過來,桑洛會主動來找他們,但隔壁毫無動靜,景春知道這邊傭人都害怕桑洛,也就沒有敢胡亂打聽。

而且大概是那只貓的緣故,她的神識根本探知不到那邊,稍稍靠近,就會被一團灰白色的霧氣推回來。

桑尋住的房間和景春的在對門,隔壁是書房,還有一個健身房和遊戲房,應該是特意給桑尋添置的,遊戲房裏放著的機器都是嶄新

的。

桑尋剛進房間,湯喬就打過來了電話,柔聲問他還習慣不習慣。

“有什麽需要隨時可以和我說。”湯喬說,“跟媽媽不需要客氣。”

桑尋的語氣很淡漠,說了句:“我沒有母親,你不用這樣。”

湯喬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麽,語氣溫和地說了句再見。

景春忍不住想,自己和桑洛會是什麽樣的關系呢?

富貴兒說,春神對自己的孩子,也是很關愛的,只是聚少離多,緣分淺薄,壓根兒沒見過幾次面。

景春半躺在桑尋的床上,心事重重。